“妹妹最近感覺素淨了許多,人也瞧着清減了些。可是冬日天寒,人也有了倦色?想來許是内務府辦事不利,碳火不足所緻?”
内務府的黃規全是華妃的遠親,怠慢了誰都不敢怠慢華妃。宜修之所以這麼問,無非是在說,吃穿用度都少不了你的,平時除了戀愛問題就沒煩惱的你,怎麼最近如此反常?
華妃由青眼轉換為白眼,“臣妾近來多夢,夢中有仙人道無論身前如何榮華,這些都是帶不走的物事。就像那翡翠珠花,‘年’久了也會褪色。想來皇後應該是懂得這種感受的。”
要是在平時,宜修隻會關注她最後那句是在說她朱顔辭鏡,然而如今重活一世,很多事看得開了些:這些都是毫無意義的嘴仗。
所以她更關注華妃所言的“夢”和那句似是而非的一語雙關。
這段時間宜修讓福子記載了她點歡宜香的頻率——這些下人覺察不到,她知道比前世少了許多。哦對了,還有福子活到了現在,也是跟前世出入較大的。
以華妃的智商,跟她提暗示她也不懂。宜修隻得把話掰開揉碎了跟她說:“說道仙人提點,華妃可相信前世今生?”
華妃正吃着她宮裡的葡萄,聞言身體不自然地僵住了。宜修趁熱打鐵:“你方才說‘年’久了也會褪色,可是如此,年答應?”
華妃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手一抖,盛放葡萄的盤子直接掉在了地上,碎成了一地的瓷片:“宜修,你也是……你想幹什麼?”
“你這性子何時能改改?”宜修換了個閑适的姿勢瞥了她一眼,“本宮還能做什麼?我們這些後宮的女人,無非是争皇上給我們劃分的一畝三分地。皇上高興,那麼咱們自然歡喜;若是引了猜忌,那麼落入凡塵也是皇上一句話的事。”
華妃緩慢地在椅子上攤了下去,流露出難得的脆弱:“皇上用我哥哥送的麝香用在我身上,花着我的錢辦宴會還忌憚年家。若是按照前世的路線,年家樹倒猢狲散,哥哥還有年家所有人都得陪葬。皇上如此薄情寡義,我再沉溺其中就是不知好歹。所以你召我來是為了什麼呢?炫耀自己活到了最後?”
前半句宜修欣慰,後半句宜修無語。
“年世蘭,本宮若是能笑到最後,現在召你來主動暴露豈不是愚蠢?”
“是了,若是連你都沒能善終,那麼你的對手除了甄嬛我想不到第二個人。現在她還是一介常在,本宮動動手指就能——”
宜修扶了下旗頭,實在沒忍住:“華妃,你如此急功冒進隻會死得更慘,你想看年家倒台更快?而今之際,隻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合作。内鬥隻會消耗心神,昨日的敵人也可以是今日的盟友。更何況,我們本來可以不是敵人。”
“我們二人聲名在外,如今的甄嬛會和你我聯盟?”華妃疑惑。
“除夕夜,倚梅園中。本宮會借餘氏這座橋來給甄嬛遞橄榄枝。如今你我二人無需争奪恩寵,但是甄嬛卻是需要榮寵來立足。蜉蝣如何撼大樹?”
“哦呵呵,皇後娘娘,螞蟻尚且能咬死大象呢。照你這麼說,你為何最後還是鬥不過甄嬛?”華妃還是喜歡跟宜修擡杠拌嘴。
宜修橫了她一眼,卻發現年世蘭眼角微紅,料想心裡也是為年家傷心難過,強撐着調笑幾句。一時想起她們二人的悲劇最本質隻是因皇權而起,頓時也沒了惱怒的心思。
隻是二人不知道的是,在碎玉軒中,甄嬛今年卻早早下令除夕誰也不許去倚梅園。
而甄嬛本人,看着現在依舊活蹦亂跳的夏冬春和依然活着的福子也恰恰有探探皇後和華妃口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