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斯珀對這個自說自話的偵探并沒有過多好感,而此刻的心情也容不得她用更親和的态度面對這位不速之客——而事實上,她向來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家夥。
夏洛克似乎是假笑了一下,但此刻處于感官退化階段的維斯珀有點難以辨認,他來回踱步,似乎對她的反應感到頗有意思,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從他的思緒中脫出,“隐私——的确,那些把所有信息都擺在明面上的家夥似乎格外看重這一點,說實話這确實讓我感到意外。
事實上當我從他們衣角上的殘渣判斷他們上一餐吃了什麼去了哪裡,或者根據他們身上的氣味判斷他們剛剛見了什麼人的時候,大多數人似乎都覺得冒犯。
但我認為他們要是真的想隐藏這些信息,或許該再用心一些。
當然,人之常情,但是當人死後,這一條我覺得我們就可以忽略了,面對法醫或者是調查死因的警員,那可就沒有什麼隐私好言了不是嗎?而且無論你是什麼,我都隻想知道昨天你究竟對受害人說了什麼?”
對于這位偵探的這番論點,維斯珀還是有點贊同的,大部分人類其實都很好看透,但是她并不太想理會這個有點煩人的偵探,此刻她過于疲倦的精神讓她隻想繼續休眠。
正在維斯珀思索着該如何打發這位偵探的時候,對方又開口了,“你似乎正處于情感創傷之中——”
維斯珀表情一滞,呼吸不自覺加快。
“看來的确如此,那麼是因為什麼,欺騙?背叛,或者是理念不合?看來是都有。”偵探語态輕松,似乎揭穿别人的傷疤對他來講是再輕松不過的事情,而對于這種冒犯他并不以為然,或者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或許,這是因為,在偵探看來,這不過是最簡單的解謎遊戲,而他正樂在其中,對于參與者是否被動參與,他并不太在乎。
維斯珀的神情變冷了,身形變得有點僵硬,她微微擡起頭,一雙眸子幾乎想要射穿對方的皮囊,直達他的内心,“我想,或許你該離開了,這位偵探先生。”
對方卻仿佛腳下生根一般,固執地站在原地,似乎意識到這是他最後的詢問機會,他掏出了一張照片,遞到了維斯珀的面前,“那麼,或許在我離開之前,為了能夠尋求真相而令亡者安息,這位靈媒女士能夠解答我的疑惑?”
對于這種尋根究底、不求餘力追究真相的行徑,維斯珀有點熟悉,突然一愣,她有點怔然地站在原地,心口有點發悶,原本隻想立即趕走對方,話都到了嘴邊卻打了個轉又咽了回去。
她接過了對方手裡的照片,借着由窗口洩露進來的微弱光線,低頭凝視,照片裡,一個男人倒在血泊之中,帶着遺憾而又釋然的表情,而他的額角處帶着子彈貫入後的明顯創口,看來,他了結了自己的生命。
在維斯珀閱讀着照片上的信息的時候,夏洛克也在閱讀着她的表情。很多時候,靈媒其實與心理咨詢師有着異曲同工之處,相同點都在于,他們都慣用心理學知識開導自己的顧客,而不同點在于,在靈媒這裡,人們會将自己的問題更多地推卸到外界之物上,這也是讓人最好接受的。
而維斯珀在看到默多克死亡的場景之時,她似乎并不意外,但也沒有過多關注,硬要找出一個詞形容她現在的表現的話,那就是,漠不關心。
這一點很有意思,說明這位靈媒女士對于似乎并沒有正常的同理心——夏洛克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問題,因為他同樣缺乏這個特質。
夏洛克本來覺得對方似乎會拒絕回答自己的問題,或者是敷衍了事,但顯然,對方似乎已經改變了想法,這當然不是出于對死者的憐憫,也不是出于職業道德之類的東西——
那是因為什麼?有一個新的謎團,暫時沒有答案,這個認知倒是讓夏洛克有點興奮起來,他開始回憶剛剛二人的對話,一字一句地試圖尋找出其中的突破口。
而維斯珀似乎沉在自己的思緒中過久,久到她的疲乏再度加劇,她垂着眼打了個哈欠,“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話……
我隻是給了他一句忠告,對你也是。
過度的傲慢會給你周邊之人帶來災厄,且無法挽回。”
夏洛克望着她,臉上的興味更甚了,他拿回照片,塞進大衣側袋,雙手插兜,似乎并沒有把此放在心上,“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