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來,烏氏就坐在了七月的下首,七月能感到她臉上的笑又僵硬了幾分,
七月懶得考慮烏氏的心情,這裡可不是兆佳府,烏氏有再多的委屈,都得忍着。
大家說了一會話,二哥兒去前院洗過三之後,被奶嬷嬷抱到了後院。
屋中央擺了個大銅盆,裡面裝了半盆水,接生嬷嬷抱過二哥兒,唱了一堆吉利的話,屋子裡在座之人,接連往銅盆裡扔各種金銀锞子。
除了金銀錢财之外,銅盆裡還扔了大棗等幹果,接生嬷嬷把二哥兒脫得精光,在銅盆裡洗了洗之後,再裹上襁褓,讓奶嬷嬷抱了回去。
烏雲珠從銅盆裡撈了一顆大棗出來,塞進七月的手裡,笑着說道:“吃吧,這可是好東西。”
七月猜測估大棗估計與生孩子有關,隻看着銅盆裡髒污的水,手上握着大棗,怎麼都沒有勇氣吃,幹笑着道了謝。
烏雲珠是何等人,察言觀色自是一等一,見七月神色勉強,轉開話題,笑着說道:“等會才吃席,福晉陪我們這些老婆子坐着說話也沒意思,要不去看看六月吧,你們姐妹兩人好好說會話。”
七月無所謂,起身随着管事嬷嬷,去到了六月的院子。
伊阿桑三個兒子,伊都立最小,住在靠東邊的兩進院子。前院伊都立住着,六月住在後院正屋,東西廂房住着伊都立的姨娘小妾。
七月不動聲色打量,院子裡的丫鬟婆子進退有度,院子終是太小,人多幾個,就顯得擁擠不堪。
想到這裡,七月不由得愣了下,自嘲笑了笑。
以前在兆佳府時,她的住處比六月院子還擁擠,成親之後,胤祥府裡就隻有他們兩個主子,住處寬敞安靜。不過短短的時日,她就開始不習慣以前的生活了。
六月斜躺在炕上,額頭上纏着抹額,身上蓋着被褥,熱得不斷擦汗,精神尚算好,見到她進門,笑着說道:“七妹妹來了,快過來坐。”
丫鬟搬了圓凳放在炕邊,七月走上前去坐下來,問道:“六姐姐可還好?”
六月笑着說道:“比生大哥兒時好多了,現在天氣熱一些,過幾天就涼快了,坐月子不用太遭罪。”
說完,六月眼皮瞄向七月的肚子,斥退了屋子裡伺候的丫鬟婆子,低聲問道:“七妹妹,你成親已經有幾個月了,聽說貝勒爺身邊隻有你一人,怎麼這麼久都沒有動靜?”
七月淡淡說道:“不急,沒事。”
六月急了,哎喲一聲,“七妹妹,你不急,貝勒爺不急,難道宮裡會不急?”
七月無奈,知道六月是為她好,耐心解釋道:“還早呢,我與貝勒爺都不急,宮裡也沒有催。”
六月皺了皺眉,說道:“七妹妹,你年輕,性子執拗,你聽我一句勸,女人成親之後,總得生孩子,早些生,你的孩子就是嫡長子。難道你真要看着,宮裡賜下側室小妾來?七妹妹,額涅跟我說過,你說貝勒爺與你說了,身邊隻守着你一人。說句實在話,哪個女人不盼着如此這般,可我們是什麼人,嫁進了什麼樣的人家,哪能真正照着自己的心意而活?皇上賜了側福晉格格下來,貝勒爺還敢抗旨不成?”
七月相信胤祥,亦深知他不能左右康熙,再說,他有沒有側福晉格格,她都不大在意。
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社會規則,她沒那麼厲害,在曆史的洪流中,隻求不被溺死其中,尋得一小片天地,能安穩度日。
六月的話,卻令她開始沉思。
胤祥因為考慮到她,他就得獨自抗住外來的壓力。
八貝勒福晉因為沒能生下孩子,她那麼厲害,照樣由着八貝勒納了格格。
六月見七月低頭不說話,歎了口氣,喚來嬷嬷,吩咐她去拿了方子來,塞到七月手中,低聲叮囑道:“你照着方子去抓了藥來吃,等到有身孕之後就停了藥,你放心,我吃了許久,大哥兒二哥兒都很好,不會對身子有害。”
七月捏着方子,她當然不會相信什麼生兒子的藥方,笑着道了謝。
六月嗔怪地說道:“我們是親姐妹,你還跟我客氣。不過七妹妹,額涅那裡.....,我托大就多說幾句,如今我生了二哥兒之後,方能明白額涅的難處,你别看我先前生了大哥兒,在府裡是勉強立住了。大嫂二嫂都有兒子,生一個兒子真不算得什麼。婆婆最寵夫君,成天盼着夫君能多生幾個兒子。以前院子的姨娘們,身上來了小日子換洗,婆婆都一清二楚,我生了二哥兒之後,她方沒再過問。”
七月聽得心情複雜至極,六月邊說,邊拿着帕子不斷擦汗,七月見她帶着劫後餘生,徹底揚眉吐氣的模樣,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陪着六月說了一會話,前面開了席,丫鬟前來請,七月與六月道别,前去吃了席之後,與胤祥一起離開伊阿桑府回莊子。
上了馬車,七月長長松了口氣,累得靠在了車壁上。
胤祥心疼地握住了七月的手,打量着她的眉眼間的疲憊,試探着說道:“要不要靠着我睡一會?”
七月看向胤祥,他眼裡是毫不掩飾的擔憂,沉吟了片刻,将頭靠在了他的肩上。
胤祥渾身繃緊,手顫抖着要往她腰間放,緊張地問說道:“我摟着你,你能靠着舒服些,好不好?”
七月不想再拉回拉扯,鼓足勇氣深吸口氣,輕輕嗯了聲。
胤祥再也忍不住,猛地将她緊緊摟在了懷中,俯身下去,唇印上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