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些,也不能否定她是獨立的,是刻苦的,是腳踏實地的。
她或許不夠優秀,卻也不至于混成如今的傀儡模樣。
湯赫聞言,眼中也有些追憶。
但她不知孟淮妴提及的意思,或者是,她已不願深想。
她隻是附和道:“是啊!”
一聲“是啊”讓書房内染上一層悲哀。
孟淮妴默默無言,離開了書房。
假若湯赫不是突然異變從而自我馴化的,那麼能把她馴化得如此徹底的人,一定是她的枕邊人許懷洲。
湯赫當初結婚時,其實是一夫一妻多妾制,可見當時的湯赫,并不認為自己此生隻會有許懷洲一個男人。
可多年來,湯赫卻沒有納妾,至如今,還被馴化到面對上官時,不加掩飾的地步。
不掩飾,便說明她已經不覺得言行舉止有何不妥了。
可書房中的公文處理,又無甚問題,即是說,許懷洲知道掩飾。
知道掩飾,便代表知道問題。
也是,得利者,自然知道自己得利的方式,能不能裸|露出來。
反正,有沉溺者,代他持鞭。
隻是不确定,許懷洲是突然異變的那個,還是穿越者。
回到院中,孟淮妴聽着暗一暗二的彙報。
白日裡,她讓兩人在府衙探過。
聽完後,微微松了口氣。
好在地方官吏極少有能由當地長官獨立選任貶黜的,湯赫雖是知府,府衙卻不是她能一言堂的地方,公務上沒有受到多少她個人的影響。
又一日天明,湯赫不找她逛街了,而是要來請教她繡工。
既然湯赫不願意讓兒子陪同逛街,孟淮妴偏要再試。
她擡手制止湯赫的期盼,道:“湯知府,我今日還想出去逛逛,此地風光甚好,我很喜好,想多住一段時間,買的衣裳還不夠。”
聞言,湯赫也不失望,連連點頭應下,卻聽她又道,“湯知府,你那一雙兒女,也叫來陪同罷。”
孟淮妴清楚,其子今日在家中。
湯赫面露難色,終于還是以兒子要練劍為由拒絕。
“……不過,不過小女也該出門走走了,這就讓她來陪同。”怕孟淮妴不豫,湯赫又連忙補充道。
其一雙兒女,在才到其宅中時,被帶來見過禮,但沒有多加交談。
孟淮妴沒有拒絕,了解了解其女也好。
其實之前她就發現了,其女湯眉,行走間步子很小。
今日長距離長時間的相處下來,更見湯眉居然可以一直保持身體擺動幅度在一定範圍内。
本世界的端莊優雅和緩的姿态步伐,并未限制到如此地步,且是對男女有同樣嚴苛的标準。
但再嚴苛,也不至于反人性、成牢籠。
旨在使人端莊優雅,在進入到正式場合裡,能夠展現沉靜之美——為何不是靈動活潑呢?因為相對而言,尺度不好掌握,過了是猴,惹人笑鬧。
而非如湯眉一般,意在使人乏味無趣,隻有規矩,沒有生氣。
甚至于……
孟淮妴不動聲色地打量着湯眉,發現她有些低眉順眼,異常的溫順了。
她轉頭看看自己的丫鬟碎星知立。
碎星是四個大丫鬟裡最溫柔又多愁善感的,知立則是最沉靜懂事的,二人是仆從,在主子面前,都比湯眉瞧着更舒展有個性。
她也沒避着人,故意皺眉道:“碎星,你發钗歪了。”
碎星聞言,擡手摸了摸,随意動了下,道:“謝郡主提醒。”
她神态如常,沒有過多注意此事。
一旁的知立順着言語看向碎星的發髻,因見着發钗沒歪,反被碎星動一下變歪了,而暗暗發笑,擡手去給扶正。
碎星見她如此,便明白了什麼,目光溫柔中帶着些嗔地看了孟淮妴一眼,還以為孟淮妴是在拿自己打趣。
瞧,唯命是從的屬下,在自身的微末小事上,也會有自己的思想。
那麼……
孟淮妴又對湯眉道:“湯小姐,你的步搖也歪了。”
湯眉一驚,像是什麼大事般,慎重對待,讓丫鬟拿出随身攜帶的玻璃鏡,照了照後,又讓丫鬟調整,同時道:“多謝郡主大人提醒。”
丫鬟也是奇了,竟還真的撥弄起來。
孟淮妴看着這一切,心漸漸沉下。
湯眉既然照了鏡子,就能看出自己的步搖沒有歪才對,可她還是很在意,并且相信外人所言,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覺得步搖是真的歪了。
她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覺得外人的言語比她自己的看法,還要重要了?
再看湯赫,一直瞧着自己女兒的步搖,似乎在看哪裡歪了,應是不覺得歪了的,卻也不說。
看得出來,她們這種狀态,并不是因為身份,要順着孟淮妴這個一品郡主。
而碎星知立見她們如臨大敵,真信了的模樣,面面相觑,一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