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若音的下巴略方偏圓,下颌角明顯且更硬,因此即便是嬌弱的神情,也會給人一種她本質堅毅的感覺。
如雪山仙子,雖有雪,卻不凍人;雖有英氣,卻不攝人。淩厲與堅韌兼備,從她表現的行為來看,卻是溫婉端莊大氣的類型。
清麗無匹,仙不可攀。若是她想,她可弱以一滴淚撼動人心,也可強以一雙眼端坐高位。可現在看來,她無意成為前者,亦無心成為後者。
一個被精心呵護長大的高貴大小姐,固執地因為愛情而卑微着。
孟淮妴眉頭緩緩蹙起,道:“你誇我,我是很開心。但你這般貶低自己,可是很危險的。”
怎麼個危險法呢?要麼是執着地一味地追求美貌,要麼是執着地要毀了比她美的人。
應若音笑容恬靜,道:“放心,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我隻是在想,是不是我的臉和你一樣完美了,便能獲得他的愛?”
“不。”她糾正道,“一點喜歡也好。”
“不巧,”孟淮妴摸着自己的臉頰,遺憾道,“我也很喜歡自己這張臉,是不能給你用的。”
“哈~”應若音突然露齒笑了,“你在想什麼呢!我也很喜歡自己的臉,隻是偶爾這樣想一想罷了。”
“那便好!”孟淮妴難得好心,勸道,“你還是少想這些事,容易走極端。”
應若音譏諷道:“我又不是郡主大人您,幹不來什麼出格的事。”
她抿了口茶,重複道,“想一想罷了,不這樣想,難道要想你其它優秀之處嗎?把你想成隻有美貌的人,我的心裡才能開心一點。”
“……”孟淮妴扶額,“你是不是沒控制住,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哇,這樣誠實的在嫉妒自己的人,要怎麼應對?
“跟你學的。”應若音笑容竟然有些狡黠,道,“是你的話,也會這樣說出來吧?”
孟淮妴雙目微睜,她自己都不知道。
“怪不得你那麼無情,這樣說出來真的就沒那麼嫉妒了。”應若音準備暢所欲言,繼續分享道,“我前幾日把那幅畫從四方樓拿回去了,送給了時遷。”
“這幾日流言,他早聽說你作了畫,還去四方樓看過。”
“他很喜歡,我知道他喜歡的是你親手作的畫,不是喜歡畫中的我。”
“我當初請你作畫,便是這樣打算的——無論他喜不喜歡我,他都必然會喜歡你作的畫,隻要我送給他,他一定會挂起來,說不定還會每日欣賞,愛不釋手。”
“你說時日長了,他會不會就愛上了我?”
說到此處,應若音的神色突然一冷,道:“可是那幅畫上有你的署名,我觀察了數次,他的眼睛一直都落在你的姓名上!”
“所以,郡主大人,請您再幫我作一幅畫,不署名的可好?”
在她傾吐心聲之後,孟淮妴算是了解了她今日突然求畫的前因後果,沉默少頃,總覺得怪異。
她并不想聽這些坦誠之言,且不說應若音與她說這些,屬于是交淺言深了,這還會讓她的拒絕顯得像是不肯放過喬時遷。
可若是同意幫她作畫……
啧啧,不得不說,應若音這種溫柔又迂回版的“逼上梁山”,于此事上,确實對她有點效。
她問向晏罹:“之前那幅畫,可有人出價想買?”
“兩千萬合。”應若音搶先答道,“僅僅五日,便有人想出兩千萬合買下你的畫作,還揚言若你有自畫像,願意出一億。”
“……”
又是坦誠的嫉妒。
孟淮妴忽略後面那句話,道:“應小姐出得起兩千萬合嗎?”
“自然。”應若音大方道,“我父親再守規矩,卻也不至于是那等腦筋不會轉的清貧官。”
“哦。”孟淮妴不在意這些,公事公辦談交易,“帶錢了嗎?”
應若音手一伸,她的護衛從單肩包裡掏出紙筆遞了過去。她道:“郡主大人應當也不想有收受賄賂之嫌吧?寫個收據,屆時從衙門過一遍,稅我來繳,給你稅後兩千萬合。”
“呵……”孟淮妴失笑,“果真是守規矩的太保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