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我是不會相忘
縱然隐此樓間
還是想祝你
長順久安
也許連穼這般糾結,是真的有什麼苦衷,但孟淮妴不想再探究了。或許他隻是不愛她,但他是個好人,值得祝福。
她并不擅長的中阮沒有讓人驚豔,但勝在情真意切。聞着傷心,聽者落淚,在連穼聽來,亦有繞梁三日之效,興許,還繞了誰心裡終生。
曲終人也該散,孟淮妴醉意深深,昏沉倒在桌上。
在模糊的視線中,那個懦夫終于動了。
連穼坐在她旁邊,看着她安靜的面龐,喝了這麼多酒,臉頰也隻是微紅,肌膚如玉,眉目如畫,實在是勾人。
也許是沒了防備,卸下了一身氣勢,難得有些脆弱和柔軟,可他明明看到她眼中的朦胧,卻終究未曾凝成一滴淚。
“真是逞強。”
連穼把餘下杯盞中的酒都喝盡了,又要拿起最後一壺時停住了手,他覺得自己一定是醉了,不由自主慢慢湊近孟淮妴,内心有一種欲望,好想吻住面前的薄唇。
滿室酒香,醉人心神,安靜的環境中,她的呼吸逐漸噴灑在臉上,連穼眸色翻湧,喉結微動。
眼見着就要一親芳澤,最終還是止步,連穼眉頭微攢,心中暗道自己該死,竟然想乘人之危。
但他沒有退開,而是保持湊近的姿勢,讓兩人的呼吸交融。
就好像,他們擁有過彼此一般。
良久,他輕歎一聲,懊惱又無奈,抱起孟淮妴輕輕放在卧榻上,又搬來一個椅子,坐在對面一直看着。
神情滿是眷戀不舍。
半個時辰後,門外的碎雨敲了敲門,無人應。碎雨又繼續敲,門口傳來一聲小鑼清脆的聲音。
碎雨知落還以為主子讓自己進去,便推門而入,可進入其間才發現,孟淮妴也像是才被吵醒,從卧榻上正起身呢。
兩個丫鬟不疑有他,忙上前扶起孟淮妴。
“郡主,您這是睡着了?”
四方樓的酒,還真是夠烈!
孟淮妴四下看了看,罷了,屏風後有沒有人不重要了。
她捏起碎雨的下巴,動作像是調戲,臉上卻是漠然。
被這樣盯着,碎雨有點害怕。
孟淮妴問:“外頭說了什麼?”
見丫鬟害怕,孟淮妴放開了她,起身由她們整理衣裳。
碎雨知落一邊整理,一邊回道:“郡主,他們說來說去,也就是說您一夜燒畫三百幅。”
知落補充道:“方才我想了好久,突然想到,這事明日早朝,會不會有人彈劾您啊?”
孟淮妴無奈:“你才想到啊!你們兩個真是半斤八兩。”
碎雨不服,嘀咕道:“郡主,我比她先想到。”
“呵~”孟淮妴鼻腔發出一聲笑,提起桌上那壺酒便往門外走。
她在四樓雕欄前往下望,使了内力大喊一聲“嘿”,蓋過了滿場喧嚣。
衆人擡頭望去,見目光集來,孟淮妴一個翻身,從欄上躍下,在一片嘩然以為她要落在堂中的一張桌前時,卻見她又旋轉身體,斜躺在二樓欄上。
眨眼之間,她已經對壺飲酒。
現在她已經酒醒三分,眼睛還有些迷糊,身體也不能走直線,但心裡頭卻是十分清醒。
衆人見她這般舉動,更是指指點點。
“看吧!這就是你們選出來的綏勻郡主!她哪有一點郡主的樣子,那欄杆是讓人躺着的嗎!”
“這下我算是信了,她真是死性不改,一夜燒畫三百幅隻為取樂,一聽就是她能幹出來的事!”
“我看呐,一夜燒畫三千幅都有可能!”
“是啊是啊,她真能幹出來!”
“蠢貨,你算算時間,三千幅一幅幅燒一個晚上能燒完嗎!”
“你才蠢貨!誰說了是一幅幅燒了!”
“我聽說的就是一幅幅燒的啊!”
“啪!”
一道重重的瓷器碎裂聲傳來,衆人循聲望去,隻見孟淮妴手中已無酒壺,那酒壺在地上四分五裂。
她緩緩起身,坐在欄杆上,雙手撐在兩邊,腿輕輕晃動着,姿态散漫,神情慵懶,仔細看去,卻能從這樣淡然從容的面上,體會到那雙大眼睛如同沉睡的魔鬼睜眼看向人間之感——淡漠冰冷、霸道無情。
“諸位說夠了沒有?”
饒是惱怒她的肆意張狂,人群中還是有人忍不住發出驚歎:“天呐!太美了!”
她今日着一身尊貴威儀的神仙衣,梳髻戴钗,耳墜寶玉,項垂念珠,佩縧齊全,那通身的氣場真是貴不可言。即使四方樓建造得富麗堂皇,也完全淪為背景。
有一些原則不堅定的人,還喃喃出聲:“看在她這麼絕美的份上,無論做什麼我都原諒她!”
孟淮妴也聽到了這樣的聲音,她并不感動,這種唯美貌至上舍棄原則道德的人,在她看來都是垃圾,一定要離遠一點。
她看向一個看起來最憤怒的人,那人見她望過來,也不怯,梗着脖子指着她道:“沒說夠!你能奈我何!”
孟淮妴看起來并不生氣,淺笑了笑,心中在想難得沖動一次,還真是不好解決。
罷了,索性就不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