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内,皇帝一臉和藹地對連穼問道:“你十六歲那年,救下了朕。當時朕覺得你頗有将帥之風,你也承認心有鴻鹄,朕便給了你機會。如今你終成戰神,怎麼卻反倒沒了殺氣,而是一派清風的模樣?”
連穼面上有些不自然起來,猶疑少頃,才答道:“臣多謝陛下的知遇之恩,臣也确實想當個威風八面的大将軍,可真的威風凜凜後,又發覺清風淡雅最是出塵,遂……又更喜風雅。”
皇帝略思片刻,目露了然,哈哈笑道:“好!好!”他拍拍連穼肩膀,“年輕人總在變化,實乃尋常,但你可要好好幫我把國家守好!那些風雅之事,可辦不到保家衛國!”
連穼鄭重應是,皇帝這才讓他離開。
皇帝獨自在武英殿内坐着,他的思緒回到六年前。
那時他微服要到埠西省看看邊關将士,途經青雲山腳下時,看到長滿了蘑菇,他想試一試這種野味。于是,一隊人都吃了毒蘑菇,他身邊的絕頂高手也中了毒。
是連穼那個下山的小子,發現了他們,并且救下了所有人。
此事太過愚蠢,他不願被人所知,遂下令不許人說。
當時,他是想殺了連穼滅口的,萬一連穼以後見到皇帝畫像,認出他是皇帝,把此事說出去,豈不丢人?
可到底是當着衆多屬下的面得救,他若是殺了救命恩人,也會寒了屬下的心,遂又想把連穼收作屬下,問其有何特長、可會武功,又有無志向。
連穼言他已學成下山,身負一身本領,想參軍入伍,成為大将軍,享受榮華富貴。
言談之間,皇帝覺得此子是可造之才,又着屬下與他比試,試出他的武功為普通高手,相信再過幾年,便能精進——果然,現在他已是大高手了。
皇帝見他想成為大将軍,便對考驗了他幾個問題,察覺此子确有本事。
早在當時的四年前,邊國又開始蠢蠢欲動了,因為沒有了殷家,邊國又覺得堯國興許可以蠶食,開始了屢次試探。征東、南、西、北四個将軍有敗有勝,骠騎将軍總是換人,隻能算為中上之将才,難堪護國大任,大将軍之位更是無人有資格坐,長此以往,國将不國。
那時的他已不是才繼位的新帝時期,不僅深刻認識到,還願意坦然承認了——帥才是多麼難得的護國神器。
見連穼對答如流,眉眼間頗具智慧,他隐隐覺得國家有救了。
他便給了連穼機會,并且力排衆議,對外界說是連穼救了他的性命,這才更了他的棄籍身份,直接給了他一個正三品安西将軍的官職,派他到埠西省曆練。
當然,吃蘑菇中毒這種丢人的事,皇帝是不願說的,對外界說的是遇到了一夥不知何方勢力的人馬追殺,得連穼相救。
在連穼視角,自己是救下了皇帝,然後得到重用。
可在皇帝這邊,他不是路邊随便撿個人便用的。
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有如此武功和知識,其出身經曆要反複徹查才好。
但他問連穼老師是何人時,連穼卻說家師仇人甚多,不便透露。
皇帝當下沒有多言,也任用了連穼。
後來曆時半年,終于查清了其師父的身份——長平帝國的死刑犯容祿侯爺,并且,就在青雲山上。
容祿侯爺出生書香世家,才高八鬥,能文能武。若是世界第一強國長平帝國的容祿侯爺,那麼連穼學得一身本事,是十分合理。
皇帝并不擔心連穼會幫助容祿侯爺對付堯國,因為他知道容祿侯爺本身就與長平帝國有仇。況且,他山之玉,亦可攻石。
至于連穼的身份……
皇帝之所以要重用他,一來是看重其才華,千軍易得一将難求;二來是調查過,其父是個小偷,性取向女,至于其母……呵,喬寰冷笑一聲,一個妓女,倡籍,這不是很好的把柄嗎?
果然,問及連穼父母時,連穼也是閃躲之後隻說父親是小偷,母親不知。
而喬寰查出他的身份後,還貼心地把其那個倡籍母親與他國人士的師父的身份,都做了處理,讓旁人查起來的時候,隻能朝着錯誤方向,從而隻知其父身份。
有一個小偷之父,這是恥。有一個倡籍之母,這是辱。有一個他國的師父,這就是炸藥了。
若是叫天下人知曉連穼母親是妓女,那麼其将更加在百官面前擡不起頭來,百姓也會難免産生鄙夷。
而那容祿侯爺,如果叫天下皆知大将軍的師父是他國人,恐怕百姓會擔憂他叛國,自然不敢讓其身處高位、手握重兵。
這兩個把柄在手,皇帝可以放心任用連穼,培養其成為完全忠心的心腹。
但光有把柄還不夠,一個人還要有喜好才能更好的掌握。
喜好便也是弱點。
最初遇到連穼時,他發現連穼的豪情壯志之下,隐藏着對富貴的強烈渴望。
而現在,這樣一個追求風雅、潔身自好、故作超然仙人之姿的連穼,很明顯,更好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