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時遷凝視着她片刻,心下稍定,到底還是信任她的品行。
他再次鄭重行了中揖:“便委屈應小姐了,喬某定一生敬重小姐。”
應若音又是搖頭,走近他,心中想着孟淮妴的神态,扮作豪邁潇灑地一笑,道:“你陪我喝些酒吧!”
神态是裝的,言語卻是孟淮妴不會說的關心。
喬時遷知道,她這是看出了他的難過,想要陪他喝酒。
他還知道,她接近孟淮妴還有一個目的,是想看看他為何會愛孟淮妴,甚至于,學一學孟淮妴。
喬時遷深深歎了口氣,那晚他還怪孟淮妴的無情,可面對應若音,自己又何嘗不是那樣無情呢?甚至,讓應若音覺得有希望的自己,比孟淮妴要無情得多。
他複雜地看着應若音,道:“你不必學她。”
應若音愣住,笑容有些僵硬,沒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發現了。但又有些喜悅,原來喬時遷這樣懂得自己。
喬時遷沒有錯過她眼中的喜悅,輕歎一聲,重複道:“你不必學她。我愛她,任何神态我都愛她。”
這樣絕情的話說出口,喬時遷才體會到,原來說者,是這樣内疚的感覺。比委婉的拒絕時,更加内疚。
應若音的面色控制不住地沉了下來,她努力保持鎮定,道:“時遷,你将要成為我的未婚夫,請不要告訴我你愛誰。”
她擡起手,請道,“走,咱們去喝酒。”
襲風閣内。
敲定細節後,孟淮妴吩咐道:“送我回府後,晏罹,你親自走一趟,勿讓人發現你的身份,蹲守時機,把此計告知六皇子。黛禾,你也随行,保護晏罹,注意避開探子。”
二人齊聲應是。
雖然這件事她自己的勢力便能辦,六皇子現下也不可能全然信了土匪一事是三皇子謀劃,但她為何要放着這麼一個勞力不用?六皇子即便不信土匪一事,想必也不會放過一個打擊競争對手的機會。
出襲風閣時,已是日落,黛禾手上拎着一個木盒,是孟淮妴所購之物——身在京師,做戲時刻得做全套。
回府後,黛禾與晏罹去辦事,孟淮妴思索一番,喚來暗一:“你去知會四皇子一聲,就說流言一事不必慚愧,我自會解決。”
暗一領命而去,扮作尋常百姓模樣,到了四皇子府,門丁卻告知四皇子不在府上。
暗一隻得離開,查探一番,方得知四皇子去了太保府上。
待暗一入了太保府,被帶到喬時遷面前時,天色已黑。
應若音與喬時遷趴在院中石桌上,面色微紅,眼神迷離,已是醉了,二人卻仍提着酒壺痛飲着。
暗一上前,想着自己要告知的事情沒有必要避着旁人,行過禮後便直接對喬時遷道:“四皇子殿下,草民得相府孟三小姐之令,前來告知……”
“嗯?三小姐?”喬時遷迷迷糊糊地一揮手,道,“孟淮妴嗎?不,她是……”
是什麼,他卻沒說了,隻是趴在桌上呢喃着:“我的……我的……”
暗一應道:“是三小姐,她讓我前來告知,流言一事您不必慚愧,她自會解決。”
回應他的,隻有喬時遷那分不清是不是回應的“嗯”。
對面趴着的應若音眼珠微動,看起來清明了幾分。
——
喬時遷沒有官職,在外人看來一向遊手好閑,但他身為皇子,亦有上常朝的資格,隻是鮮少去。因此,當他今日趕來常朝之時,百官甚為驚詫。
見他腳步有些虛浮,面上上了一層妝,瞧着和平日并無不同,情緒卻少見地有些低沉,更是引人心中猜想。
早朝将要結束之際,一身赭色公服的太常寺卿,亦是太保出列,他年已五十有四,瞧着面目和善。
在百官的注目之下,太保上前,對帝王再行伏地禮。
這要麼是有罪要認,要麼是有事要求。
文耀皇帝面露疑惑,笑問道:“應愛卿是有何事啊?”
太保擡頭,昨夜,應若音是在人定時分找他的。
那時他看了時間,距離亥正,即二十二時還有一刻,他将要睡了,卻見女兒一身酒氣地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