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筇崖自己把自己給架起來了,笑容也愈發良善,與連穼互行了面禮後,她笑道:“孟小姐既來送行,連将軍不如留她用了午膳再走?”
見她片刻間轉換了态度,孟淮妴便得寸進尺了些,道:“殿下,我想與連将軍單獨告别,可否請您移步?”
筇崖皺眉,但很快舒展眉頭,笑得大度,道:“無妨,本宮便給你這一時半刻的。”
“多謝殿下。”
待筇崖離開後,孟淮妴便走到連穼面前,話也不說,就這麼瞧着他。
良久,連穼終是開口問道:“你有何事?”
“你不覺得該給我一個解釋嗎?”
連穼不解。
“即使是敵對雙方,發現了對方的人,也要給個解釋的。”
這是指昨夜派金叔跟着她了。
連穼這才明白,看着孟淮妴一臉嚴肅,他心中一慌,忙解釋道:“我……”卻發現無可辯解,便垂眸道,“是我失禮了。”
“呵~”孟淮妴倏爾一笑,道,“一碼歸一碼,我還要感謝你。”
感謝你安排了金脍,幫我昨夜斬殺殺手。
但此處不是書房卧房,有些話點到即可。
孟淮妴再走近一步,微仰着頭,低聲問道:“答案,你滿意嗎?”
她的聲音被壓得冷暖交織,生出了鈎子,索人心魂。
連穼的心顫了顫,喉結微動,卻是後退一步。
孟淮妴便再近一步,踮起腳,湊得更近,與連穼的雙目平視,低聲問道:“是否——消了你心頭顧慮?”
一點停頓,便生出無限缱绻,連穼隻覺得面前這雙眼睛有萬種風情。
然而,他還是閉上了眼,口中吐出冰冷的話:“我想你誤會了。”
“你話多了。”孟淮妴沖他的眼睛吹了口氣,像是勾人開門的妖精。
“‘你想我’,便夠了~”
像是隻為了教人說話一般,這句之後,她便使輕功離開。
一縷清冷深沉的烏珀香從連穼的鼻尖鑽入,睜開眼時,面前已無佳人。
躲在遠處偷看的林不複對身邊的長輪感歎道:“沒想到将軍還是不接受。唉!他的定力可真好,這擱誰身上不瘋狂心動啊!”
長輪冷冷瞥他一眼,道:“反正要分,一開始就不接受更好。”
今日長輪如此高冷,卻是因為與敲蓮分手。
林不複不贊同道:“你們那是開始的快結束的也快!都不了解彼此呢,過不來也很正常。”
回答他的,是長輪一聲冷哼。
他倒不是舍不得分手,但畢竟也是用了真心的,總要允許人難過一陣子。
敲蓮也已請辭,不做大将軍府的府醫了,繼續按照孟淮妴的安排,做她的遊醫。
但畢竟與長輪有過一段感情,連穼一行離開時,默默注視的“隊伍”裡,也有她的身影。
孟淮妴借着送行的人群,光明正大地站在敲蓮身邊,關心起屬下的情感狀況:“既來送行,便還有情,為何分開?”
也是他們分手的時間恰好是在連穼要離開皇城之際,難免叫人覺得是為了各自主子而分開。
敲蓮搖頭,有一些哀傷,卻是冷靜地可惜着:“有些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不是不夠真,而是不夠深。”
孟淮妴是不理解的,但既然真是個人原因,她便不再多問。
别看敲蓮氣質娴靜,她其實内心叛逆果斷,分了手,便不會再合。
她的父母也是大夫,雙雙在其十七歲時亡故。因為懂事起其父母就用非常強硬惡劣的手段禁锢她心靈和行動上的自由,強迫她學習醫術,因此她内心叛逆,非常讨厭學醫的,也不喜歡救人。
遇到了孟淮妴後,在其幫助下,她親手毒殺了那一對渣滓,從此獲得了心靈上的自由。然而在樓中訓練時,她發現自己除了喜歡毒術外,竟然還是更喜歡醫術,她也确實很有天賦。
但這一次,路是她自己選的。
得沈醉親自教導,她的醫術突飛猛進,學成之後,她表面上做着遊醫,實際上是救治各處需要救治的樓人。
敲蓮看着長輪的背影漸漸離開視線,像是為自己上完最後一次藥。
藥到病除。
她離開人群,背起方才放下的箱籠,踏上自己的道路。
所有人都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到六月二十三,孟淮妴與六皇子終于會面。
十二皇女與三皇子同為常貴妃所出,若是筇崖公主沒有說謊,若是十二皇女也沒有受人利用而是幫助自家哥哥,那麼那樣符合孟淮妴喜好的褚祁,便是三皇子所派無疑。
但這也無甚要緊,無非是把她要對付三皇子的理由,又增加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