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過您在六皇子與土匪勾結一案中的事迹,您當時舍命救那二十名百姓,是真心還是做戲?您真的願意舍下所擁有的一切,去救那些陌生人嗎?”
又是姜遲先開的口,并且不再少言。
孟淮妴有些新奇于她問這個,轉頭看她。
姜遲道:“如果您是那樣的慈悲,您和将軍,真的不合适。”她眼露崇拜,繼續道,“我所認識的将軍,心比刀狠!”
是嗎?那我就更喜歡了。
孟淮妴心中這樣想,嘴上卻道:“無妨,他可以在同樣的情況下選擇不救——每個當事人在那時的選擇都是無可指摘的。”
“不,您不明白。”姜遲像是看一個頑固不化的人,“二十個陌生人您都願意舍命相救,若是将軍殺百萬人,您也定是會救的。”
“我或許會救人性命,但絕不喜歡幫人。”
孟淮妴絲毫不為她的眼神所動,反而為她這樣的推斷而笑出聲,“隻要連穼沒拿那些人的性命和我的性命,要求我做選擇,我就不會多管閑事。”
“百萬人……也是閑事嗎?”姜遲并不相信她的說法。
“是。”孟淮妴回得輕飄飄的,卻自有一種無可撼動的堅定之氣,“刀也沒我狠。”
姜遲想到她會為那些陌生人舍棄自己的性命,如今卻又這樣回答——如舍命時一樣的堅定,不由有些震驚。
孟淮妴好笑道:“人是複雜的,不是所有舍命救人的人,都是出于善良;也不是所有善良的人,都隻有善良。”
姜遲沉默少頃,道:“您真是奇怪。”
“你也奇怪——你這樣了解他,不像是被他所救,倒像是他的屬下。”
姜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苦笑道:“您不了解将軍,若是了解了,您還會喜歡他嗎?”
孟淮妴見她準備吐露些什麼的樣子,端正了神色,問道:“他做了什麼?”
姜遲面有猶豫,她掀開窗帷看了眼外頭路上熱鬧景象,快到她住的客棧了。她吐出一口氣,才放下簾子,道:“讓您的人多繞幾圈吧。”
孟淮妴用那隻握過姜遲的手,掀開車簾,在辚辚聲中,沖晏罹高聲道:“姜姑娘留念皇城,你多繞幾圈。”
晏罹應了是,孟淮妴放下車簾,看向姜遲。
姜遲不再猶豫,道:“您知道将軍是怎麼在脊山省站穩的嗎?”
孟淮妴看着她,等她繼續說。
姜遲目光飄遠,娓娓道來。
“将軍被封大将軍的第二年,才十九歲。脊山省将軍無能,與淨川國數戰,敗多勝少。大将軍得皇帝任命,前往脊山省,期一舉平亂。”
“隻是征南将軍本就是常駐脊山省的将軍,其與麾下将士出生入死,感情又豈是皇帝一旨任命就能轉移的。當時軍中對大将軍很是不服,大将軍又年輕,更不得尊重,他還得兼顧旁邊的埠西省,用了近半年時間,才在脊山省隐隐壓過征南将軍一頭。”
“這期間,征南将軍陣營對大将軍使了數次陰招,大将軍也終于決定不擇手段,以牙還牙。他讓麾下一人洩露了征南将軍的夜襲計劃——目的當然不是坑害我國将士,而是掌握了力度,未讓将士因此喪生。”
“洩露計劃的人,征南将軍沒有證據證明,但他心中明白,因此恨上大将軍,并且在軍中宣揚,此次是大将軍所為。”
“可軍中人又豈會輕易相信大将軍是那等卑鄙之人,再看征南将軍點去夜襲的将士沒有死亡,便更加不信,心中反對征南将軍起了疑心,懷疑是征南将軍‘自彈自唱’。”
說到此處,孟淮妴也想起來了,三年前,她尋找枕骨扇材料時,楚煙與她提過征南将軍一方視角所知的信息。
未曾想,三年後,真相竟以這樣的方式讓她知曉,倒是有些緣分了。
姜遲自個倒了杯茶喝下,繼續道:
“征南将軍遭此一計,心中十分痛恨大将軍,行事越發沒有章法,對大将軍使的陰招愈發不加遮掩,他那一方的将士們見他陷入執念一般,自要開始倒向大将軍。”
“但激怒他隻是第一步。”
“後來,征南将軍的一個心腹探子探到了敵軍的部分部署,大将軍等的時機,終于來了。”
“征南将軍根據探子的情報制定戰略,大将軍表示強烈反對,可征南将軍十分信任自己得來的情報,自是強烈堅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