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認為連穼是天才,才出生鄉野而雙科進士。
百官卻不認為“天才”一說便能解釋,他們更懷疑連穼身份,紛紛認為其母可能與皇室有關,皇帝暗中派了人好好培養連穼,他才得以博古通今。
而知道隐秘舊事的,如蔣家、三皇子和貴妃,更覺這是印證了他們對連穼身份的猜測——帝喬寰在皇子時醉酒之下與一女小偷一夜生情,小偷有孕生連穼後托付好友,而帝暗中派人培養着連穼。
這些猜測,在文耀皇帝非但不打壓,還大度地特命連穼到五軍将軍府走走,鼓舞士氣,看各處訓練方式可有需要改進之處後,令人更加堅信。
五軍将軍府共五十萬大軍,其中三十萬分散于永平州、永安州、赤禮縣、陽坊縣、新原縣,這都是離皇城近的,連穼尚不回府;另二十萬在平津府外、明東省内及臨省的府内,這更遠些,連穼之後便要離開皇城月餘了。
得晏罹提醒,孟淮妴這才想起,她精神一振,當即前往大将軍府。
因為想着要見到連穼了,她心情微微好起來,落在大将軍府内時,已經抖落一身死氣。
連穼才用完晚膳,正在府内散步,她見着背影,追上去,當頭便問:“大将軍,我的生辰禮呢?”
連穼沒有回頭,聽到這突兀的聲音也不意外,腳步半分不停,回的卻是:“今日是你生辰?”
孟淮妴雖隻是有意調戲之問,但連穼的回答卻顯露了對她的生辰連知道也不曾。
唉!追人可真是麻煩。
但她也不氣餒,語氣并不在意地糾正道:“不知者不怪,前兩天,六月初十,是我生辰,你往後可要記住。”
“嗯。”
連穼居然應了。
孟淮妴有些驚訝,但連穼很快又打破了一切可能,他繼續那樣疏離,說出的話也無半分情誼:“我非你三代之内的親人,師生、師門亦不是,無事要對你道歉,我為何要送你生辰禮?”
孟淮妴自動忽略他的無情,立刻回道:“追求愛慕之人,也可送禮啊!”
連穼停下腳步,嘴角似帶嘲弄:“是我追求你?”
“嗬!”孟淮妴來氣了,橫眉道,“是是是,是我追你,是我才需要送禮!”
“嗯。”連穼又是應下,繼續朝前走,使得這聲“嗯”像是敷衍了。
“呵!”孟淮妴有些驚訝,“你這人可真有意思,幾日不見竟又變了臉色!”
她算是發現了,連穼這人,比她還要更為忽冷忽熱。就好像幾日不見,便會失去之前的情感似的。
她現在很懷疑,這樣健忘的男人,真的能長情嗎?
在原地思索半分鐘,她還是跟了上去。
雖然行為上看起來沒臉沒皮很黏人,但她有自己的固執,既然選擇了這個男人,非得盡全力不可!
沒有人有義務,給對自己死纏爛打的追求者好臉色。
站在對方的角度想想,可以理解。
連穼感受到身邊因為有她而溫度升高些許,但他才從軍中回來,幾日不見孟淮妴,投身忙碌的公務之中,身心皆疲,現在又有了鋼鐵一般的意志。
因此,他轉過頭,眼中傳達着反感,問道:“你究竟如何才肯放過我?”
孟淮妴也真的有些被氣到了,她渾身透着冷意,高傲地瞥他一眼,便又看向前方,道:“等你狠話說盡,我自然會放過你。”
但在旁人看來,她這樣的神态,完全不像是能被狠話傷到會被趕走的樣子。
連穼默然,片刻後又問:“若我做不到?”
“那就要等我厭煩了。”孟淮妴似乎又發現了樂趣,“咱們可以比一比,誰更有耐心。”
連穼不願回答了,隻是搖頭。
兩人沉默地走到外院時,遠遠地,孟淮妴瞧見燈火下,站着一個鵝黃色衣裳的女子。
她側身審視了連穼一眼,也不問,待又走幾步,才看清臉,是姜遲。
姜遲打扮樸素,看起來很有些悔過的模樣,她見到連穼,行了長揖,道:“草民姜遲,見過大将軍。”
連穼叫人起身,問道:“你有何事?”
姜遲看了連穼一眼,面露羞愧,又低頭回道:“草民明日一早便要啟程離開了,特來感謝大将軍派人相護一月有餘。”
連穼“嗯”了一聲,沒有叙話的意思。
“你怎麼突然要離開?”孟淮妴問道。
姜遲瞧她一眼,回:“戚婷兒已死,威脅沒了。人們現在有了新的樂子,也不找我的茬了,我現在不會人人喊打,不用縮在這裡了。”
原來如此。
姜遲又有些委屈不甘地看了連穼一眼,見連穼沒有搭理的意思,她隻得行了見禮告退。
孟淮妴目光在二人身上移動了兩個來回,心道:若真是一條船上的,倒是把‘做戲做全套’給貫徹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