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批評那人猥瑣,心思龌龊。
但在起伏的批評聲中,又響起了幾聲應和聲。
于是,新的猜測又出現了,并且,和韓瓶芮是兇手的猜測,擁有同樣多的響應。
這些都是思維簡單愛桃色新聞容易被帶動者的猜測。
還有不多的自認為衆人皆醉他獨醒的人,看破了事情的本質,推測仇家的說法,都是新任莊主的手筆,認為實際上,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奪莊主之位的陰謀,而戚婷兒的死,隻是和其家人一樣,死于新莊主之手。
然而,這樣的說法一出來,便遭到人大聲反駁,衆人最有力的反駁是:“新莊主怎麼能知曉戚婷兒回莊的路線?又怎麼能确定戚婷兒是何時回的?”
面對這種質問,“獨醒”的人們,則似笑非笑,目光幽深地回:“新莊主曾經也是二長老,在戚婷兒身邊安插個把人,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可對面聲音裡也不乏智者,哪怕隻是一時之智,便足以反駁:“戚婷兒身邊死的那四個,可都是威遠侯府的屬下,若是戚婷兒還有可用之人,又豈會需要用威遠侯府的人?二長老總不可能在威遠侯府安插人吧?”
在争論之中,人群氣氛突然又有變化,有人提出:“若是二長老與威遠侯是一條船上的呢?”
葉拓的小厮忙要勸主子離開,葉拓卻隻是擡手制止。
他的眼睛早已在聽到衆人猜測韓瓶芮是兇手時有了神采,現在聽到自己父親也成了懷疑對象,怒氣散去,化作沉重。
他先前隻顧着難過,卻忘了尋找真兇。
而現在,他決定了,要替自己的愛人報仇!
無論葉拓要替戚婷兒報仇的決心會不會随着時間變弱,至少此時此刻,他是十分強烈且堅定的。
及至傍晚,關于戚婷兒的死,又新增了一種猜測——威遠侯與新莊主合謀。
雖然尋常百姓沒有證據,也沒有發現什麼迹象表明威遠侯與還是二長老的新莊主有過來往,但造謠不需要證據,傳謠也不需要負責。
人們熱火朝天地讨論着,用自己感興趣的說法刺激着自己無趣的生活。
這是一場野蠻的狂歡。
孟淮妴站着一處房頂上,看着酒樓茶館裡唾沫橫飛的人們,厭世之氣席卷。
晏罹也難掩眼中鄙夷,道:“若是讓這些人知道,威遠侯曾經派人前往戚家莊探訪,還與新莊主的人有過接觸,恐怕威遠侯在他們心中的嫌疑,會立刻蓋過其它人。”
戚家莊的事,表面上看,是前莊主仇家所為,可有心調查和沒有調查僅靠猜測的人,會認為這隻是新莊主推出來的理由,他們會因為這個煙霧彈,而更加深信自己想到的——這實是奪位之争。
調查到細節的人,則會把威遠侯曾派過去的人,與此事聯系。——縱使他們能調查到威遠侯派的人隻是打聽家庭情況、個人品行等,但這種調查結果反而會讓有心人認為是有意遮掩,從而更深信如今結果是威遠侯和二長老合作的。
威遠侯殺戚婷兒的原因,也很簡單。
他可以為了挽救和韓家的婚約,而滅了戚家,斬斷兒子的孽緣。和二長老的合作,推二長老當上新任莊主,則又可讓新的戚家莊為自己所用。可謂一舉兩得。
不知連穼有沒有算到威遠侯會派人去戚家莊,若是算到了,那麼他這局的設計,可真是漂亮。
現在的結果,無論是調查的,還是沒調查的,又或者是單純的人,都能獲得自己深信不疑的真相。
也不必擔心韓葉兩家狗急跳牆,他們的當務之急,不是做無用功攀扯他人,而是盡全力散播表面上的真相——仇家所為。這個真相,新莊主也會出力。
“是啊!”孟淮妴輕輕回道。
這一次的百姓議論,她可沒有派人在裡頭摻和,連穼也沒有,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一次的火不會燒到自己頭上,無需控制。
而這些談論者,也總不會用自己腦袋裡的智慧想出什麼好事,韓葉兩家,必被懷疑。
孟淮妴當然不是好人,怎麼會可憐韓葉兩家呢?
她隻是厭煩這樣,這樣永不會改變的人性。
當個壞人可真是簡單,她和連穼隻需要輕輕一推,便有無數陌生人自告奮勇沖鋒陷陣。
她看向即将消失的落日,張開雙臂,閉上眼睛,笑容似悲似喜。
一起毀滅吧,無救的人類。
見她又有死氣散發,晏罹忙上前道:“主子,大将軍從永安州回來已有半日了,興許他明日便又要啟程,您不如去看看?”
連穼文武科皆取得了進士身份,如今是再無人敢說其位難久,又是武科狀元,加之其戰功,更得将士們敬重崇拜了。嘲他不配住大将軍府的聲音也小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