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件最終按照連穼所說的辦了。
孟倚故今日準時放衙,回了丞相府,便遣人喚來孟淮妴進行“批評”。
看着孟淮妴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孟倚故心中微歎,為官久了,他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一些事和一些情緒,究竟是出于“表演”,還是随心而為。
但他還是要批評的,站在院子裡教訓了一通之後,一臉沉痛地下了結果:“為父自請罰俸一年,又多虧聖上仁慈,才沒有追究你的責任,從今日起,你哪也不準去,好好在府中思過一個月!”
孟淮妴知道他應當是演的,才回府,今日又有此事發生,恐怕皇帝會派人暗探,但孟倚故大約也有些真情緒。
便在他甩袖去了書房時,跟了上去,卻沒有關門,隻在近旁磨墨,小聲勸道:“此事可大可小,如今既是解決,您何須動怒?”
“身為‘嚣張跋扈’的人,既然不幹尋常纨绔幹的事,那麼就得幹些尋常纨绔不幹的錯事。您放心,我有分寸,這件事以您的地位和勢力,不會被那些同僚撼動什麼,能不失聖上的信任才是重要的。”
“你可知你幾乎要被說成禍國殃民了!”孟倚故面色依舊不愉,“這就是你的分寸?我不管你要做什麼,以後做事,要多想想孟家!”
“是。”孟淮妴垂眸應下,“我去思過了。”
她昨日選擇去廣雲樓樓頂時,便明白這不是一個好的行為,但她在土匪那次事件中,因為願意以命救下百姓,而導緻她的名聲變好——按理說這是好事,但她不想被好名聲架起來,還是壞一點更加自由,也更能讓皇帝對孟家放心。
現實如同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句話錯位的理解一樣。她不介意身上有點污水,畢竟人類最喜歡在壞到極緻的人身上找優點,在優秀完美的人身上找缺點,屆時,隻要她想,隻需要“放下屠刀”,便能力挽狂瀾。
隻是任何人算到的結果,都無法保住全面、無疏漏。她也隻是一個凡人,沒有預見到這會扯到禍國殃民。實屬正常。
回到雲山院,孟淮清已倚在院門上,笑得有些欠揍:“做錯事,被爹罵了吧?”
孟淮妴無視他,直接從旁邊走過。
“我聽聞是連大将軍幫你說話,才大事化小的,你還沒說,你去廣雲樓做甚呢?”
孟淮妴停下腳步,從昨日到今日,隻有孟淮清問她原因。
哦,當然,她并不是感動——盡管她明白這應該感動。
她是更習慣孟倚故吳顔那樣,給她足夠的空間,不過問細節的。然而,孟淮清的關心,至少目前是真誠的,也不是個愚笨惹事的人,既然問起,她便打算回答。
然而還不等她開口,孟淮清便一臉誇張道:“連大将軍既然會幫你,莫非你昨日去廣雲樓是與他有關?”
孟淮妴突然又覺得,這是她自己的事,何必到處說,便直接道:“孟淮清,我不想與你談論此事。”
“那就談點别的。”孟淮清從善如流,“關禁閉多枯燥啊,我們出去逛逛如何?”
孟淮妴回頭,看到他眨了一下眼睛,顯然出去是有目的的。
她也沒有多問,隻點頭道:“你這師爺可以随意離開?”
反正她這一個月是不适合出門,不妨到京師外去看看。
孟淮清笑道:“這有何難,我父親可是丞相!”
說走便走,翌日午時,孟淮清已經收好了包袱,和一身中束喬裝後的孟淮妴,悄然離府。
這一次,不止帶上了晏罹和四個暗衛,還帶上了碎星知落,孟淮清的兩個護衛和兩個小厮同樣帶上了,倒真像是出去遊玩的。
一路騎馬坐船行了五日,早已離開京師,卻當真是在遊山玩水,孟淮妴終于問道:“孟淮清,你出來是有何事?”
“我能有什麼事?”孟淮清一臉纨绔樣,“你當真想在家裡思過不成?”
孟淮妴沉默須臾,看着他的眼睛,嚴肅問道:“你是真的無事?”
“嗯~”孟淮清嘴裡叼着一根草,“我好得很,能有什麼事?”
他指了指前方的山水,道:“妹妹,你不是被心上人拒絕了嘛,又被父親關了禁閉,下月初十的聖壽節不會大辦,我們無需入宮,哥哥我帶你出來看看風景,盡心遊玩!怎麼樣,我貼心吧?”
他眨着得意的眼睛,在尋求誇贊。
孟淮妴扶額不語,不在意被猜到情場失意,隻是她還以為是有什麼大事要做,有這時間她去據點訓練不行嗎?
但很快,她已調整好心情,雖然她對看風景沒興趣,但偶爾看看,應當也不錯,她也需要嘗試嘗試這些活人喜歡的活動。
否則,她會忘記自己也是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