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穼也站起身,卻是依舊淡雅清貴,不染塵埃,笑容溫和——從前不覺得假,此刻在孟淮妴眼中,卻假得十分明顯,于是,她眼中的怒火更甚。
偏偏那厮還是不緊不慢,道:“孟小姐,連某實在不想陪你玩鬧了。”
孟淮妴冷笑一聲:“理由。”
“到我府中,你的護衛暗衛總是跟着,顯然你并不相信我,這是喜歡?”
“在我府上喝水飲茶,總要仔細辨别有無毒物,這是喜歡?”
“有人相争,你不惱不妒,這是喜歡?”
連穼歎了口氣,像是在與不懂事的孩子說教:“你根本就不喜歡我,進我府中,總是在無人的巷子偷偷翻牆,為着你的面子還是名聲?”
“連心意都不敢廣而告之,這算什麼傾慕!”
孟淮妴頓時熄了怒火,心中又有些開心起來,她豪邁地一揮袖:“好!你竟然是因此不肯對我動心?明日——哦,是千秋節,後日,後日我會在廣雲樓等你,那裡群衆密集,往來各方人士,不論階級。屆時,隻要你出現,我便昭告天下,你将是我孟淮妴的!”
連穼沉默,而後,點了點頭,算是應下。
見他應下,孟淮妴便毫不留戀地離開。
在院中,遇到了林不複,他一眼瞧見了孟淮妴腰間那個明顯是男子所用大号的香囊,便送了孟淮妴一程,道:“孟小姐,你這香囊,可是沒送出去?”
孟淮妴面無表情時瞧着冷傲如刀,她瞥了林不複一眼,眼睛此時自帶了一種看塵埃的輕蔑,像是在問“你待如何”。
林不複微頓,語調還是懶洋洋的,笑道:“你為何要送這個顔色?”
見孟淮妴隻顧着走路,沒打算理他,畢竟這個事情也不該他多嘴,多少是有些冒犯了,但他還是繼續道:“送禮自然是要投其所好,該是送将軍喜歡的顔色才對。”
雖然,将軍實際上最喜歡的顔色,确實是藍色系的。
這話說完之後,他也沒再自讨沒趣地跟着了,站在原地,清楚地看到孟淮妴腳步一頓,他滿意地笑了笑,往自己的住處而去,深藏功與名。
一路上,孟淮妴都在思考林不複的話。
等到了将軍府,她還是無法說服自己。
“這個林不複,憑什麼斷定這是錯的?”
轉頭又問碎星知立:“我送喜歡的人我最喜歡的顔色,這還不是重視?”
知立張嘴想要說不是,但此時孟淮妴眼中的不服氣都冒着火光,她便又閉了嘴,忍住了。
碎星柔聲寬慰道:“小姐,每個人想法不同,那林公子又怎知大将軍不喜您送的顔色,奴才覺得,顔色隻是托詞。”
“哼。”孟淮妴冷笑一聲,“追個人還得順從這些道理,我孟淮妴,偏不順應規則!”
一句話,說得氣勢磅礴分外堅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指天對抗命運的大事。
誰能想到,這是前世人生萬事順應那對所謂父母的規則下,被層層壓迫後唯一沒被磨滅的反擊。
人生在世,沒有什麼事可以真正的随心所欲,但她偏要這愛情,是随心而為!
絕不妥協!
絕不!
今年的千秋節在上午開始,下午便能結束。
孟淮妴當然不會放過這樣一個大好的宣傳襲風閣的機會。
參宴官員的嫡出子女都有登台獻藝祝壽的機會,孟淮清才發生了被綁架之事月餘,對外還稱受驚,今日便一臉虛弱的席位上坐着,無法獻藝。
孟淮妴蓮步登場,行止中央,一舞即始。
今日,她身上從妝發到服飾皆出自襲風閣,一登場,便令衆人耳目一新,皆放下杯盞,凝神觀看。
隻見台中之人,額間一枚藍色花钿,面戴珍珠綴面紗,一雙眼睛在藍色眼影、孔雀長睫和眼皮周忽閃忽閃的鱗紋之下,更顯美麗;一身藍色衣裙在舞動間如流動的海面,而穿着的人宛如行走在水中。
清幽如月,疏冷如海,宛若青海之上,氣質清冷的水神,長袖翻動,仿佛柔柔水浪,卻重重擊人心上。
一曲終了,面紗滑落,絕色的容顔讓這場表演完美落幕。
台上之人看起來高不可攀,令人無法心生歹念。
一道掌聲率先響起,接着是陣陣掌聲和贊歎傳來。
孟淮妴擡頭望去,率先鼓掌的,竟是連穼。
他的面上是毫不掩飾的贊賞。
以至于,文耀皇帝注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