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圖确實不小——”她故意拉長音調,把連穼的全部意識拉了回來,“畢竟你寬肩勁腰。”
平白地,有些溫柔的氣氛,被這句刻意的調侃給打破了。
連穼垂眸下棋,落子後又看向門口,那裡有她一個護衛和兩個暗衛。
暗衛本該是隐藏身形的,可卻那麼站在他的目光下,——像她的言語那般直白。
可若說這是信任……
他輕笑,問道:“相識已久,你還帶着這些人手,我将軍府,莫非不能保你安全?”
孟淮妴一頓,轉頭看了看門口,明白他這是在諷刺自己的不信任,倒也不打算隐瞞,笑得沒心沒肺,道:“誰知道,你會不會突然要對我做些什麼。”她慢悠悠地把黑子在棋盤上遊移,言語也像是逗弄老鼠的貓,“追你是代表我喜歡你,并不代表我相信你。”
結合她的态度,這聽起來并不可信,但連穼就是分辨出了,她說得都是真的,他認真地下棋,随意地諷刺道:“不相信我,還敢說喜歡我。”
“别人不可以,但我可以。”
“嗒!”
白子突然從指尖滑落,令人分不清,那一瞬間是不是還有其它東西發出聲響。
連穼擡眸,默然地看着對面言語張狂,人也張狂的女子,明媚肆意。
星光熠熠,美麗至極。
信不信的,不重要。
隻有可以。
她隻是随意地落了一子,又輪到他落子了。
他順勢垂眸,蓋下就要遮掩不住的洶湧,手卻微微一顫。
一刻鐘後,棋盤之上,勝負已分。
“輸了。”
孟淮妴沒有絲毫喪氣,平淡地宣布結果。
連穼卻又仔細看了一遍,有些不相信她就這麼輸了,總覺得她這漫不經心的對弈狀态有些敷衍,這麼想了,也便問了出來:“輸了,你可有認真?”
誰知她撩人的話脫口而出:“先動心的那個,可不就是輸了嗎?”
還是笑着的,今日她的笑容總是那麼晃眼。
但話落,她起身,又有些怅然,把手中最後一個黑子随意扔在棋盤上。
一瞬間,落寞孤寂感撲面而來。
還沒等連穼在她瞬間轉變的情緒中沉浸,隻見對面那女子又眉歡眼笑起來:“戲言而已!”
這是在逗他?
連穼卻笑不出來,也起了身。
孟淮妴又低頭看了眼那棋盤,道:“勢均力敵,不止不休。”
話未落,人已先走。
留下那個青衣男子垂眸看棋。
棋盤之上,已然成活。
枯葉不落,秋風不停。
一早佳人相伴,至夜心中難靜。
自孟淮妴離開後,連穼無論是看書練字,還是下棋練武,總是無端回想起那句“我所圖确實不小,畢竟你寬肩勁腰”。
當時破壞氣氛的話,飄入了腦中,卻有些餘音繞梁之美了。
他又看向窗外。
涼風卷秋葉,無限缱绻意。
孟淮妴近日都未缺席大将軍府,但一直等到九月二十八鄉試武科放榜,也沒見着應若音去跳那繞柱舞,可見,應若音那日真是故意撺掇她的。
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己展示殺人的追人方法怪異,她也知道喬時遷純粹是腦子不好又愛看戲,但她不在意這些,因為她也是真的隻想要一個和自己一樣陰暗的愛人。
“小姐,小姐,大将軍武科也得了經魁,如今是雙榜經魁!”知落得知了排名,立刻回府來禀告,很是開心的模樣。
知道孟淮妴不會回她,正在給孟淮妴捏肩的碎雨好心回了句:“又不是解元,你這麼興奮做什麼!”
“那也很了不得了,今日大将軍該是又得到深夜才能回府了!”
深夜回府?
躺在榻上的孟淮妴微微側了臉,臉上蓋着的書便滑落下去,她緩緩睜眼,心中已有了主意。
既然要“吓”連穼,不如就貫徹到底!
在路燈不亮,夜市也要開始收攤的時間,連穼終于出了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