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若音倏地站起來,險些要指着孟淮妴的鼻子了,正要說話,卻又被喬時遷打斷了:“别吵,别吵,兩位,”他起身站到二人之間,“你殺你的人,你跳你的舞,大家誰也不耽誤誰,花落誰手,各憑本事。”
孟淮妴挑眉看他一眼,誰要吵了,多管閑事。但話到嘴邊,還是算了,懶得多費口舌,她轉身走了,愛咋咋地。
走之前,還不忘對應若音抱拳行了個優美的見禮道:“多謝應小姐款待,孟某還有要事,先行離開。”
面帶微笑,态度謙和,禮數完整。
應若音扯了扯嘴角,卻沒有回應。
看着孟淮妴飄然離去的背影,她突然有些洩氣,緩緩坐回凳子上,微微低頭,手撐着桌子:“我唯一越過她的,便是‘最理想的世家貴女’之稱,可也從無人忽視,她的儀态是貴女典範。”
她擡頭看向喬時遷,嘴角溢出一絲苦笑:“若非她給人的印象更多的是飛揚跋扈,怕是這也越不過她去了。”
就連她最為突出的氣質,在孟淮妴面前也并不出彩。
喬時遷知道她的無力。
雖說她們二人一個仙麗一個明豔,清冷這個詞顯然更适用于應若音,就像是入秋的清風,淡淡的冷卻并不會令人不敢接近。但孟淮妴身上亦有一種冷意。
若是不加以僞裝,孟淮妴的冷是孤身過死地的獨孤和厭世,比寒風陰沉,比孤月憂郁。心情差了,能讓人覺得氣溫驟降,心情好了,也叫人不敢琢磨。若是心情壞了,連風都要變作陰風,恍若被一具美豔無雙的死屍鎖定。
還好,她終是這世間人,知道僞裝,于是這份冷隻是萦繞着淡淡陰郁的寒風,算不上傷人,還分外迷人。這份迷人的冷配上她的容顔,更容易讓人心中的喜歡持久不衰。
他心中明白,嘴上卻道:“你不必妄自菲薄,她彈古琴遠不及你。”
他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像一個浪蕩子,安慰的話也就像是敷衍。
應若音不滿敷衍,偏要繼續:“這樣比較就沒意思了,我的箜篌比她古琴彈得還差,更遠不及她的箜篌。”
——
應若音究竟是什麼意思,孟淮妴并不在意,近身勾引确實也是個法子,但她必須十分确定,才會考慮用這一招。
這會兒她也想明白了,她适才是有些生氣連穼的禮節,覺得虛僞,可她自己不也是在不同場合對不同的人挂上不同的神色嗎?
把自己的心拆開來看一看,其實自己氣的,是這麼些日子,也沒能讓連穼放下一絲防備。
她不知道的是,長輪跟在連穼身後一路運起輕功回府,看到林不複了,憋了一路的話終于有了出口的地方,拉着他到書房就把事給說了,然後道:“你說,這孟小姐究竟是想做什麼?”
他百思不得其解:“她整這一出,莫非是在追求将軍?”不等林不複回答,又自己否定了,“天底下哪有人這樣追人的?”
“興許,她是想展示自己和将軍是一類人,不,”林不複食指劃過嘴上的胡子,眼中都是精光,想到孟淮妴也不知道連穼是怎樣的人,便嚴謹了些,“應當是要觀察将軍和她是不是一類人,這愛情嘛,有時就是要追求一個‘一樣’!”
“那她後來是什麼意思,怎麼還有殺氣了?”長輪還是覺得不合理,“今日怕是有什麼埋伏,但因為什麼原因放棄了。”
“這似乎也不合理,孟家與将軍也無仇怨。”
林不複卻已認定了孟淮妴的意思,勸着還在苦思的長輪:“你何必想得那麼複雜,那位孟小姐的行為,還是不要以常人論之,你見那個正經人追求人,大門不走,天天翻牆的?”
說起翻牆,長輪又想起了那日孟淮妴帶着人夜闖将軍府的事,眉頭皺得更緊了:“那日夜裡的事,真是追求将軍?”
說到這,他看向在看書的連穼,這副樣子他也不是很習慣,再想到孟淮妴的樣子,二人還真是有些般配的,可是又想到孟淮妴莫名其妙的殺氣……
他脫口而出:“孟小姐喜怒無常,絕非良配!”
——
九月二十二,黛禾的傷也養得差不多了,啟程去三國分發“解藥”,并且還要和魏靈執行監探任務。
于是,孟淮妴身邊便隻有晏罹這一個能露面的跟着一起去大将軍府了,兩個白班暗衛自然也跟了進去——她雖是追求人,但自身安全也需要保障。
大書房之中,長輪正拉着要出門的林不複下賭:“你還沒說呢,你覺得那孟小姐今日還會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