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妴冷眼看向吳叁:“就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所以我隻會對他一人算賬。”
她不專看一人時,其實目光并不淩厲,隻是什麼都不曾入眼的淡漠和厭世的冰冷,在那一身霸氣張狂的沖擊之下,她整個人還有一種身處濁世卻遊離在外的世外高人之感。
但當她帶着冷意盯着一個人的時候,目光自然而然就帶上了淩厲,本該如無欲無求的世外人,卻叫人覺得威壓迫人——彷佛一個霸氣張狂的人在審視你:想死嗎?
吳叁本就膽子不大,被這麼看着更是膽寒,一時之間定在了原地。
魯太的神色是最恐懼的,因為他知道那把刀是要對付他的,但見有人護着自己,便大着膽子道:“我……你,你一個晚輩,膽敢……光天化日之下,膽敢殺我不成?”
“大逆不道!大逆……”
眼見着刀已完全出鞘,魯太顫抖着身子,沒敢繼續。
孟淮妴身上卻沒有多少殺氣,她舉着刀,好似在欣賞,看也不看對面,卻是問道:“我拒絕了你的介紹,你很生氣?”
魯太努力挺直腰闆,還是強硬道:“怎麼,我還不能生氣了?”
“噗——”
立時,一把刀插入了魯太的身體裡。
在倒地之前,有一道涼薄的聲音傳來:“好了,現在你不生氣了。”
“啊!”
一道短促的尖叫聲想起,吳叁被眼前的場景直接吓暈了,魯餘也被吓得跌坐在,但這還不夠,她又眼睜睜地看着那個殺害自己弟弟的兇手,走到弟弟面前,拔刀,接着,又是一刀下去……
“你已經殺了他,還要鞭屍嗎!”魯餘爬行一步,哭喊道,她也有點三腳貓的功夫,卻是半點也生不出動手的念頭。
“鞭屍有何意思。”若非有外人看着,孟淮妴也不必用如此手法補刀。
她連刺幾刀後,确定魯太死透了,才拔出了刀,扔到魯餘面前,抖了抖身上的血迹,轉身走了。
“你如此心狠手辣,可顧念過我們這些親情!”魯餘在身後大喊道。
聲音裡的悲怆卻并不能阻止孟淮妴的腳步,她直接脫了沾了血的外衣,扔到同來吳宅候着的知立碎星那去。
兩個丫鬟不是第一次親眼見她殺人,卻是第一次親眼見她補刀,當下也以為是在鞭屍,此刻都被吓呆了。
還是得高蘿提醒,才回過神來,把衣服從内朝外,三兩下疊好了。知立就要跟上去,碎星卻拉住了她,把衣服先放在一邊,而後撕下自己的衣服,拉着知立跑過去塞入了魯餘的嘴裡。
接着,兩個丫鬟把兩個魯餘何吳叁一一拖到膳廳内,碎星又跑出去把衣服拿進來,關上房門,靜靜等待。
既然是在吳宅發生的事,孟淮妴便直接找到了吳先,揮退了閑雜人等,垂頭道:“外祖父,我剛才在膳廳前殺了個人,還需要您派人手去處理屍體。”
姜氏一眼瞧見她少了外衣,便指派了身邊的嬷嬷去取了外衣,聞言問道:“你殺了何人?”
問話間,吳先已經招手令手下現身,派他們去膳廳處理。
孟淮妴擡頭看着二老,琢磨了一下,覺得他們能撐得住,便老實回答:“是魯太。”
接着,高蘿便上前把緣由一一說明。
二老沒有太過悲傷氣憤,隻是沉着臉聽完,教育道:“你啊!你這也太無法無天了!”
吳顔也皺眉道:“你這孩子從小就戾氣重,我未想到如今——他也隻是嘴上難聽了些,沒到該死的地步,你怎麼能……”
這話有道理,但孟淮妴才不管到沒到該死的地步,隻要是落到她手上了,她又有能力處理,那便是想殺就殺。
想是這麼想,她此時卻像是做錯事的小孩一般,垂着頭,瞧着又有些乖巧了,——這自然不是做給吳顔看的。
果然,吳先見她這副模樣,擺擺手道:“好了好了,孩子知錯了。别看那魯太在任時不過流外,卻也常收受賄賂、為難小民,自己的家宅也管不好,我最是看不慣那等小人行徑,如今活到六十一,也不算虧。”
無論掌權者治下多嚴,等到風頭過了,天高皇帝遠,春風吹又生。所謂的“吏治清明”往往隻是相對而言,并非是水達至清。
“多謝外祖父,我自知是不該在您府上動手,可又實在氣不過,這才沒忍住……”
“知錯就好。”此時嬷嬷已取來了一件氅衣,是類似前世明代時期的樣式。姜氏接過來,親自給孟淮妴穿上,“你啊,可莫要如此了,我和你外祖父都這把年紀了,還要給你善後!”
孟淮妴甜甜一笑,乖巧應是,“外祖母放心,膳廳内幹幹淨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