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為妾,做子女的到底是不夠有底氣,肖語晴所言,确實紮了孟于蔓的心窩子一把。隻是相府所出,她自然也不是個蠢笨的,這才順應肖語晴之言,套出話來。
不僅如此,孟于蔓也不是幹脆收下這藥的,而是猶猶豫豫,故作膽小了好一番。她孟于蔓是庶出這點改不了,可她也是丞相的女兒,犯不上做人手上的刀。
孟于蔓回道:“因事關三妹你,便先與你說,不知你如何看待?”
孟淮妴不甚在意:“且看她算計着,我自是不可能将計就計的。待父親回府後,還請大姐将此事告與父親,另外,請大姐幫我帶句話給父親:此事父親不便出面,就讓我們這些小輩自個處理吧。至于那肖語晴,想必大姐明白如何周旋。”
孟于蔓點頭應好,起身拱手後離開。拱手禮,是對平民的告退之禮,表達感謝、小事道歉、回答帝後問話時,都行此禮。
孟于蔓走後不久,晏罹出現,道:“主子,據樓裡掌握的信息,那肖家并無問題。此番,可需要細查?”
孟淮妴正在書房中勾畫着什麼,頭也未擡,道:“沒什麼可查的,不過是官場沉浮,甘為人棋。想對付我爹的,也許不少,可能對付我爹的,你便是查來了,也得走明面上對付。”
“但可以……”
“對。”孟淮妴擡頭,知道他的意思,“我的傷已好全,明日要親自去打造扇套。你先請周令與李雲華二人,在九月初六正午于沽酌樓秘密會面。”
才得知肖語晴的謀劃,就與周令李雲華聯系,确也不妥,過幾日再見是更合适,晏罹點頭道:“是。”
翌日,孟淮妴喬裝打扮去了位于赤禮縣的襲風閣造物坊。造物坊最北面有一間單獨的屋子,專供孟淮妴在這裡打造飾物。
扇套不易打造,但孟淮妴也不想中斷,難得熬了夜,直到深夜,才終于完成。
套在枕骨之上,雖可以明顯看出這把扇子是上下兩部分相套合,但工藝精妙,不像是另有玄機,而隻是精美的設計,況且襲風閣中扇的樣式多種,此件并不突兀。外人即使得到,除非暴力破壞,否則難以找到機關發現其中内有乾坤。
此扇下半部分的蟠雲玉是一骨一骨套在枕骨上的,嚴密且不方便取卸;上半部分是比下層稍厚的蟠雲玉之心,極富韌性,卻不是分離後一骨骨相套的,而是一整塊,直覆蓋了下半部分蟠雲玉半寸。
這上半部分的一整塊,如同紙布扇面那般,雖是玉,卻開合自如。與人對戰時,隻需要打開機關,便可把上半部分整塊取下,露出裡面絞流環金所造的利器。
為了避免内裡的絞流環金太過鋒利而損傷了蟠雲玉,外層的蟠雲玉都是長于内裡的絞流環金一些的。是一把比女子常用尺寸大些的約九寸折扇,且很有份量,展開可遮蓋住孟淮妴的身形。
無需另外取名,扇頭處也刻有“枕骨”二字。
與内枕骨不同的是,外枕骨通身都是銀藍色,一眼看去隻覺得是銀色或淺藍色,但仔細觀察,卻無法界定它是哪一種顔色,甚至隐有銀光流過的感覺,十分特别。
早在一年前,孟淮妴已經造好了與枕骨配對的一把扇子,名叫“卧屍”,現在被擺在襲風閣右樓内,是鎮右閣之寶。
雖是一對,但卧屍不是武器。通身由青玉所造,青玉雖然沒有蟠雲玉稀有,但也不是什麼常見的材料。
卧屍也是由尖端月牙形的條形薄片相串疊而成,通身淡青藍色,每一片都細細雕刻了線紋,不用染料,靠雕刻手法展現深淺明暗,整個扇子展開已然是一副山水圖,隻是……陰森了些罷了,如其名一般。
如今外枕骨上半部分扇面也如卧屍那般,有細細刻線,隻是所繪圖案為雲端和天宮,頗有意境,高不可攀,并不陰森。
難得熬夜,索性不睡了,孟淮妴又拿出一張圖紙,開始打造起來。
直至傍晚,孟淮妴終于回府。
她在造物坊時不喜被人打擾,因此在造物坊兩日一夜,她隻吃了些帶去的幹糧水果,如今胃口極好,用了晚膳之後,她趕忙洗漱睡覺,明日還與周令李雲華有約。
翌日午正時分。
周令和李雲華二人按照日前所得字條所書,坐在了沽酌樓二樓最裡的一間雅間内,兩扇窗大開。
才坐定,便從窗戶外翻進來一個人,那人翻入之後取下了帷帽。
二人定睛一瞧,卻是丞相府三小姐。
隻見孟淮妴一身月白束口勁裝,頭發盤起為一圓柱,隻插一木簪。素面的她少了權勢加身的厚重霸氣,反倒多了靈動張狂的豪邁霸道,翻窗站定的同時利落掀掉帷帽的身手更是潇灑風流,似邪似仙,實在奪目。
由于他們是品官,雖然未着公服時可不嚴格守禮,但孟淮妴與他們又不熟悉,便照規矩行了深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