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門口站着一個穿玄衣的年輕人,看着俊秀,但朱北的目光瞬間被他手上的劍給攫住,能随手帶武器的,是武林中人。
他皺眉問道:“這位兄台有何事?”
話音剛落,那把劍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已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劍鞘冰涼,他的酒意已醒了一大半。
朱北不敢動,驚恐地望着面前面無表情的楊喬,“兄台,這可是城裡,而且我也不是江湖中人。江湖人有江湖道,你這樣對待平民百姓,不怕官府追緝,武林正道讨伐?”
“莫獨在哪裡?”楊喬聲音寒冷徹骨。
朱北一愣,莫獨是江湖大盜不假,他們二人間是有幾年交情,但這是一個沒什麼人知道的秘密。來找他的人這麼多,莫獨又是一年來兩次,誰會認得莫獨是誰。因此,這人如何知道莫獨與他是相識的?
忽而,他聽到了令人頭皮發麻的金屬摩擦聲,是劍在脫離劍鞘!
他一急,聲音都顫抖了,“你要找人?找人問衙門啊,找我幹什麼?”
“不找你找誰?”
見楊喬舉起左手,朱北以為自己要挨揍,閉着眼嚷嚷大叫:“我要喊人了!”
可此時夜已深,路上行人極少,左鄰右舍都已睡熟,他知道江湖人手快,一旦喊出聲,救命的人沒喊來,反倒自己惹惱本來還能給予活命機會的江湖中人,嗚呼一聲命喪黃泉。他大可逃之夭夭。
威脅的話半說出口,朱北額上一滴汗流了下來,沒有任何想象中的傷痛,他睜眼,看到楊喬手中挂着一串東西,蕩蕩悠悠的,待他看清,臉色一變。
“這玉佩,你可認識?”楊喬的冷聲拉回朱北的神智。
朱北怎麼可能不認識,經他手裡賣出的貨,不管價值是高是低,沒有一樣是不記得的。但此時他如何能承認,一旦承認,這行便也做不下去,甚至性命不保。
朱北故作仔細觀察,鎮靜地說道:“這什麼東西,我不知道。”
“這玉佩是去年王家村命案中不見了的東西,現在它已在我手中,你說我會不知道他是怎麼來的嗎?而這個來處,就與你朱北有關。”楊喬右手的劍往前送了些許,朱北渾身發抖,所謂的鎮靜如同紙老虎,一下子就能被割開。
他壓根沒料到莫獨轉賣到他手上的這玉佩竟是來自于本地,一直以來,莫獨賣給他的全是外地的,他再賣給本地人,并交待了買家要好生收藏不現于人前,過個七八年後再拿出也可。這樣一來,失主尋失物更是難如登天,即便過了多年,真有機緣得見失物,屆時買家為了消除自己的嫌疑,也會狡辯從某種方式獲得,不會将他供出。
這玉佩到了他手上,說明買家已經暴露了,也一定經受了他如此不要命的威脅才将他供出。但朱北不知道的是,這玉佩原是一對,他轉賣的隻是其中一塊而已。
朱北心跳得越來越快,他想掙紮一番拒不認。
“你也說了,平民百姓若被江湖敗類傷害,官府和武林正道都不會坐視不管,”楊喬晃了晃手中的玉佩,“你說,我将玉佩上交,再告知一切過程,衙門循着線索來盤查,你再承認的話或許會吃些苦頭。”
“别……”朱北腿軟,雙手猛搖。
他與幾位同道在陽雀秘密開了黑市,苦心經營多年終于得到了千珍閣人脈門路。千珍閣在許多州府縣都有據點,若通過千珍閣考察,這小小的黑市便并入千珍閣,屆時所賺得的便是百倍千倍。
若衙門真查到他頭上,導緻這一行曝光,那可是極大地得罪了這龐大的利益團體,為了保千珍閣不出任何意外,他勢必要死。
朱北悔得要命,他太信任莫獨,導緻自己因這小小随手一賣的玉佩馬失前蹄。為了保命以及隐瞞秘密,他隻能将莫獨全盤托出。莫獨是江湖大盜,江湖人有江湖道,由江湖人自行解決,捅不到官府這邊。
“你就真的隻需要知道他在哪裡嗎?”
“我們兩個有私仇。”
“好,我說。”朱北垂下雙肩,發現脖頸上的劍沒了,心中一陣平複,“莫獨是我的一個老顧客,他一年有兩次來我這兒,六月十八,十二月十八。你剛敲門,我以為他提前到了。”
楊喬說道:“明日就是六月十八。”
朱北點頭道:“對,明天夜裡若沒有意外,他就來了。”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莫獨一旦知道是他洩露了他的事情,以他殺人不眨眼的行事風格,自己也會沒命,于是急切道:“少俠,若你找到他,可不許是我說的。”
“那很抱歉了。”
“什麼?”
在朱北驚疑中,一旁走出了三四個人。朱北定睛一看,有三人穿着衙差服裝,有一人是一名少女。
“你們怎麼會在這兒……你……你不是昨天來尋親的那個人?”朱北大駭之下,頓時明白了自己早已被盯上。
他怒指楊喬,“你騙我,你居然早已報官!”
“我沒說過我沒報官。”
楊喬糾正得很認真,林雲秀心下複雜。她躲在一旁已将楊喬所言所行聽得清清楚楚,看得清清楚楚。這家夥果然是慣會能說會道,狡猾得很。
昨晚他對她說過一句話“有時候,不要被問題迷惑”,這個朱北就已經被楊喬的話給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