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德拉尼都快樂得像隻小鳥。
他哼着羅蕾萊,一刻不停歇的在家裡跑來跑去,“祖母!你看到了嗎,信上說我有亞特蘭蒂斯的血統!我也沒有生病!每個後裔都會這樣——我是個後裔!”
伊莎貝拉幾乎是順理成章就相信這一切是真的。為什麼不是真的呢?在她心裡,德拉尼從出生起就那麼與衆不同。
相較于她的樂觀,唐瓷和羅南則顯得憂心忡忡。他們當然希望如此,卻心知肚明這僅僅源于伊莎貝拉對德拉尼視如珍寶。本質上德拉尼隻是個安靜内向的男孩,他和所有人一樣普通,跟同齡人相比也沒有什麼不同之處,更沒有驚人的天賦。
但德拉尼不在乎。他每天都要把信翻來覆去地讀上好幾遍,還要看好幾遍日曆,心心念念期盼着29号到來。
他實在太期待了,這讓大人們十分擔心當2月28号淩晨時分指針歸零,日曆直接跳到3月1号時,他會受到多大的打擊?一想到即将到來的場景,唐瓷就感到心慌。
他們既希望快點證明這個并不存在的29号隻是一場惡作劇,這樣德拉尼就不會像着了魔似的——他們可不希望他活在幻想裡。另一方面又暗自期待這是真的,至少困擾已久的“不知名病症”就迎刃而解了。
不過目前最重要的是制止興奮過頭的德拉尼把“森摩德裡”與朋友們分享,否則那些父母大概會覺得德拉尼得了臆想症并禁止自己的孩子和他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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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29号不到十天的時候,羅南終于架不住德拉尼的哀求,去市場買了一隻灰白相間的大牡蛎放在魚缸裡養着。他打定主意,一到3月1号就把它澆上美乃滋和芝士烤熟吃掉。
德拉尼完全不知道羅南的心理活動,他鄭重其事地給牡蛎起了個名字,叫它“回音”,并堅信牡蛎一定是特别的物種,例如身負伊克雷尼和普通社會連通的媒介職責,或者像回聲螺那樣,捂在耳朵上就可以聽見大海的聲音。為此他堅持每天跟“回音”說話,羅南不知道“回音”能不能變成回聲螺,但顯然德拉尼變成了一個“回聲人”。
沒過多久,他們發現德拉尼有了新愛好。他開始在網上搜索有關亞特蘭蒂斯的各種資料,盡可能去了解這個隻在傳說中存在的神秘國度(事實上德拉尼本來搜索的是伊克雷尼,但網上居然沒有一條相關檢索信息)。
“祖母,祖母!你快來看!網上說亞特蘭蒂斯通過基因改造制造了半人半獸的生物,稱其為卡美拉!像獨角獸、美人魚——它們都是卡美拉!您說這是真的嗎?”
雖然伊莎貝拉認為寶貝孫子擁有可以救命的血統,但相信亞特蘭蒂斯顯然是另一回事。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沉浸在“我是亞特蘭蒂斯的後裔”中不可自拔的德拉尼,隻好無奈道,“我不知道,德瑞,傳說裡是這麼說的。”
德拉尼臉上有一點失望。
伊莎貝拉在他旁邊坐下,“德瑞,如果這些是真的——我當然希望是真的。我想說的是,那麼塞壬的傳說或許也是真的。”
德拉尼馬上問道,“塞壬海妖?羅蕾萊?”
“是。”伊莎貝拉笑着點點頭,“或許你應該去看看羅蕾萊,說不定可以聽到一些耳語。”
反正羅蕾萊石像就在他們居住的小鎮旁邊,德拉尼勉強按捺着吃完午飯,又在唐瓷不容拒絕的要求下睡了午覺——他撒了好幾個嬌想逃避午睡偷偷溜出去,都被她抓住了,最後她生氣地吼道,“德拉尼!你再試圖偷跑出去我就關你禁閉!不許——出門!29号——也不許!”連一旁的羅南也受到殃及,“羅南!管管你兒子!”
唐瓷一向脾氣很好,見她真的生氣,羅南立刻站在妻子那邊,闆起臉嚴肅地命令德拉尼去睡覺,“德瑞,不許惹你媽媽生氣!快去睡午覺!”
他語氣很嚴厲,然而卻趁唐瓷不注意偷偷對兒子擠眼睛。德拉尼咧開嘴笑了,一咕噜爬上床,閉上眼睛。
唐瓷把羅南的小動作看在眼裡,沒有揭發,隻是數落道,“德瑞需要休息,你也太由着他了,想想他脹痛發作時的樣子!”
“是我不對,親愛的。”羅南誠懇地承認錯誤,然後岔開話題,“經過這幾天,我倒覺得那個森摩德裡可能是真的。”
德拉尼剛剛躺下,還沒睡着,他敏銳地聽到父母談起森摩德裡,立刻豎起耳朵聽。
“你不是一直都懷疑它嗎?怎麼突然改變了想法?”
羅南輕按妻子的肩膀讓她坐下,“這件事情很古怪,古怪得不合常理。你看,從德瑞第一次出現脹痛到現在,其實隻有一個月的時間,而他第一次脹痛恰恰是在過完十二歲生日以後。在此之前,德瑞完全沒有這些問題。”
羅南說到這便停下看着妻子,給她時間思考。唐瓷心靈性慧,仿佛醍醐灌頂般順着丈夫的思路接了下去,“那封信裡說,亞特蘭蒂斯的後裔在十二歲之後開始覺醒元素血脈之力。”
“對,這個時間太巧合了。”羅南接着說道,“然後是海洋館,德瑞第一次引發了異象。之後在萊茵河雖然很平靜,但德瑞的脹痛卻消失了,足以證明他的異常跟海洋、河流有關。”
“海洋和河流不能代表亞特蘭蒂斯,”唐瓷冷靜地提出異議,“兩者沒有必然聯系。”
“等等。”羅南起身走進書房,很快抱了一小摞書出來,“德瑞最近很癡迷于亞特蘭蒂斯,所以我也查閱了一些相關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