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聖戈阿爾斯豪森萊茵河谷是在狂風暴雨中醒來的。
窗外大雨傾盆,豆大的雨點重重拍在窗戶上,像打鼓一樣“咚咚”作響。德拉尼懷疑窗戶會禁不住這樣猛烈的擊打,簡直堪比槍林彈雨。
他心有餘悸地坐在床上聽了一會兒轟隆隆的雨聲,然後掀開被子下床,趿着自己的小拖鞋邊打哈欠邊走進客廳。
唐瓷和伊莎貝拉正忙前忙後準備大家的早餐,聽到聲音後朝客廳伸出頭望了一眼,“德瑞,先去洗漱,收拾好了過來吃早餐。”
“知道了,媽媽。”德拉尼應了一聲,又打了個哈欠,睡眼惺忪地走進洗手間。
吃飯的時候羅南抱怨道,“上帝,昨晚下了一整夜的雨,一整夜都這麼大!簡直見鬼的天氣!再這樣下去萊茵河都要漫上岸了。”
“雨這麼大,出門都不方便。”奧利應和,随即轉頭對妻子體貼地說,“親愛的,冰箱裡有足夠多的食物,今天就不要出門了。”
一旁的德拉尼深以為然。在這種糟糕的天氣出門,就算打着最結實的傘,恐怕也感覺傘面随時會被雨水擊穿。二月份下這麼大的雨,簡直不可思議。
“咚、咚。”突然傳來兩下敲門聲。
唐瓷側了側頭,“我好像聽到有人敲門?”
“好像确實有人敲門。”其他人也聽到了,一時都覺得有點怪異但又說不出怪在哪。
“咚、咚、咚。”敲門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是三下,依舊不急不緩,非常禮貌耐心。
羅南的臉色凝重起來,他察覺到哪裡不對了——這麼大的雨聲,足以蓋過敲門聲了,然而這幾聲敲擊不急不緩卻又大又清晰,就像貼着他們耳邊響起似的。
他看了奧利一眼,兩個男人暗中提起戒備。羅南起身走到門邊,謹慎地問,“是誰?”
門外傳來禮貌地回答,“先生,我是郵差。這裡有一件弗格萊桑先生的包裹。”
這麼大的雨,即便是郵差也不會上門。羅南更加警惕了,其他人也都放下刀叉,齊刷刷盯着門口。
仿佛看得到這一家人的緊張,門外的聲音又響起,“先生,請放心,我不是壞人。我知道今天的天氣不适合派送,但這個包裹是緊急件,非常重要,請您理解。”
沒有小偷會明目張膽的行竊,就如同歹徒不會大剌剌地舉着兇器走在大街上。羅南當然不會相信這個自稱“不是壞人”的奇怪家夥,保持警惕将門打開了一條縫。
門外站着一個年輕英俊的男人,大概二十四、五歲的樣子。他看起來有點疲憊,不過眼睛亮晶晶的,臉上帶着讓人舒适的笑容。他沒有做出任何讓人不安或警惕的舉動,隻是把手裡的包裹往前遞了遞,“先生,這是德拉尼·弗格萊桑的包裹,請您收好。”
羅南看了一眼包裹,上面确實寫着德拉尼的名字。這讓他感到意外,原本還以為是父親的包裹。他看了一眼坐在餐桌旁的德拉尼,後者正好奇地盯着這邊。羅南猶豫片刻才接過包裹,準備簽收時卻發現沒有郵單。
“不用簽字嗎?”他奇怪地問。
對方沒有回答。羅南擡起頭,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位郵差沒有打傘——不僅他手上沒有雨傘,羅南環視了一下四周,周圍也沒有發現任何一把傘。而郵差全身上下跟“濕漉漉”完全沾不上任何關系,不僅幹燥整潔,連發型都一絲不苟。可是老天,瞧瞧這狂風暴雨的天氣,怎麼可能?
羅南努力定了定神,覺得腦子有點卡殼。要不是最近德拉尼剛上演了兩次超能力,他幾乎要懷疑自己的眼睛,怎麼可能有人在暴風雨中來去自如?他試圖用科學來解釋現狀,比如他身上的衣服是防水材料做的——可頭發呢,難道塗了防水發膜?先不說這種發膜存在與否,他的臉、手,以及這個包裹都是幹燥的。
“不需要,先生,隻要是德拉尼·弗格萊桑本人打開包裹就可以。先生,必須是本人打開包裹。”郵差微笑着強調了一遍,然後禮貌地道别,“那麼,再會。”
他說完後低頭欠身,一隻手按在胸前,像某種古老的禮儀。羅南眼睜睜看着他轉身走入雨簾,這一次他終于看清了——雨水确确實實落在了郵差身上。然而無論是衣服還是裸露在外的皮膚、甚至頭發,都是幹的。他就像一塊可以吸水的海綿,雨水落在上面就如同滴進大海,根本沒有任何痕迹。
羅南無聲地嚅動了幾下嘴唇。幾滴雨水被風吹到手上,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激靈,覺得自己見鬼了。
見郵差走了,羅南還站在原地發呆,連門也沒關,唐瓷不由出聲提醒,“親愛的,關上門好嗎?外面太冷了。”
“啊,好的……好的,對不起。”羅南驚醒了似的回過神,趕緊關上門。他拿着包裹走回屋内,一臉猶豫。
“怎麼了,兒子?”伊莎貝拉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揶揄道,“難道這裡面是顆炸彈?你看起來為難極了。”
“媽媽,”羅南頓了頓,如實答道,“那位郵差說這個包裹是給德瑞的,必須他本人打開才行。”
德拉尼很驚訝,“我的包裹?”
“對。”羅南把包裹往前送了送,好讓其他人看清,“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唐瓷離得最近,她打量了兩個來回,遲疑地開口,“這個包裹,一點雨水都沒有沾到?”
經她提醒,伊莎貝拉和奧利才注意到這個包裹未免存放得太好了。要知道它足有四英尺長,外面大雨如注,怎麼連兩邊的尖角也絲毫沒被打濕?
羅南語氣凝重,“不僅如此,那個郵差也一樣,身上一點雨水的痕迹都沒有,連鞋子都是幹的。”
“他離開時直接走進雨裡——沒有打傘。雨水碰到他的時候就消失了,消失了!他的衣服——他全身都是幹的,像一塊永遠吸不滿水的海綿。”
一家人面面相觑。如果不是知道羅南不會開這種玩笑,大家一定以為這是個整蠱遊戲,在房子的某個角落或者窗外正藏着攝像機。
“這怎麼可能?超自然真的存在嗎?”
“我不相信!”
正當衆人不可思議時,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斷了所有的懷疑,“爸爸,我能打開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