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狀甯還是撇斷了手中的箭來洩氣。

“逢安，他是故意找茬的”

“你向來不關心朝政，這李雲與邵将軍向來如此不對付”

“他若是說你飛揚跋扈，再參邵将軍幾本”

“想來你應該也不高興”

陸風起頭回見邵狀甯對一件器物這麼執着，

也有些詫異。

他還以為邵狀甯這性子

——隻會……

“嗯”

邵狀甯的視線還黏在玉上，

藕斷絲連……

“隻是可惜了”

樓上屏風，

汀洲無皎月相伴，

正消磨時間憑欄看着這一切。

“長明！”

斷晚秋聽聞長姐喚自己，

便打發了攀談的人。

深紅衣裳，白色衣襟，

燈下卻如暗流湧動，眸間又似微光蹁跹，

——斷晚秋眉睫本就似柳靈動，

刻意掩下，便更似柳映深湖。

“皇姐”

斷晚秋眉睫似柳便垂如湖中。

“啧”

斷汀洲輕挑了一眼樓下，

斷晚秋心神領會地看見了闌珊處的邵狀甯。

“是逢安”

斷晚秋低語，不深不淺地一句卻說得溫柔缱绻。

“他好像不高興”

斷晚秋視線還是黏在不停灌酒的邵狀甯身上。

“可不是，小将軍想要的彩頭眼看要被人搶走了”

斷汀洲故作惋惜，

開始引導斷晚秋這個木頭。

“什麼彩頭？”

斷晚秋微微颦眉，柳條又聚集。

“喏，那塊玉”

斷汀洲推了推斷晚秋。

“我從最後赢主那給他買下來”

“長明啊”

斷汀洲按了按斷晚秋的肩，

“你知不知道什麼叫”

“投其所好”

斷晚秋下了樓，徑直來到投壺處。

彩頭争地難舍難分，

——奈何文官們投壺的技術是真的不好。

“甯王殿下”

“甯王殿下”

“殿下”

……

“長明”

正在暗處喝悶酒的邵狀甯忽然低語了一句。

陸風起本自顧自地下棋對弈，

聞聲也看了過去。

斷晚秋曲身折袖取箭，

側眉卻對上了邵狀甯的視線。

長發拂肩，

深紅稱白，

斷晚秋眉眼淡時勾人，被刻意上了眼妝後更是驚豔。

邵狀甯的臉刹時燒了起來。

“甯王殿下也來了”

陸風起在一旁看着邵狀甯，

卻從不勸酒。

“嗯”

邵狀甯躲過視線，

繼續灌酒卻時不時的偷瞟着斷長明。

三箭連中，

彩頭自是歸了斷晚秋。

迷迷糊糊喝了太多酒，

邵狀甯隻見得一個身影正緩步向他走來。

“殿下”

斷晚秋擺手，

陸子逸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怎麼喝這麼多酒”

斷長明正想攙起邵逢安，

邵逢安卻早已倒在了他的肩頭。

“長明”

邵逢安手中的酒杯落地，

他便完完全全摟上了斷長明，

“我被人欺負了”

“誰？”

“那個讨厭的李大夫！”

“還有跟我争頭彩的那幫人！”

斷長明輕笑——邵逢安已經醉了，

“沒關系的，逢安”

“彩頭我給你赢過來了”

青白相間的玉落在邵狀甯的手心，

怒氣頓時消了一半，

酒的餘溫頓時消散了一半，

補上的是斷晚秋的溫存。

“長明”

“你的斷刀呢？”

斷晚秋堪堪扶住邵狀甯，

才從衣襟間掏出了那柄木扇。

因為醉酒，

邵狀甯幾下才将玉系上扇柄，

他白皙的指尖緩緩劃過刻上花紋的痕印，

“真配啊”

斷晚秋本意湊身上前，

此刻卻一愣，

——原來不是明安……

“和斷刀真配”

頃刻，

斷刀落地，

一如棋子落盤。

壺中箭鈍，

斷晚秋愣時巧合，

無意擋下射向邵狀甯的鈍箭。

他初時無感，

隻覺邵狀甯酒忽醒，

目眶似裂。

所有人瘋了一樣地喊，

“有人刺殺甯王殿下”

“刺殺？”

“甯王？”

一時間他竟覺得這四個字極其的陌生。

疼痛感慢慢上來，

加上聲太嘈雜，

他幾乎已經聽不清了

斷刀，明安青白，

滴滴血墜落其上，

分明至極。

他見邵狀甯面色慘淡，

淚似雨落，

想伸手，

上前擦一擦，

卻措不及防被邵狀甯握住了雙手——

接觸之間，

他分明感到邵狀甯的手在顫。

明安出鞘，

斷了欄前的玄鐵架。

“你們今天誰敢逃”

“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