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白埃星軍方的指揮艦裡。
一般的指揮艙裡隻會有一把主座,但這艘指揮艦裡卻赫然有兩把,偌大的機械金屬艙裡,兩名指揮官一左一右占據着一方空間,各自的部下則分别站在二人身後。
沒有人發出聲音,但仍能感覺到此時指揮艙内暗流湧動,劍拔弩張。
左邊為首那人名叫雷薩,穿着白埃星軍方的米白色軍服,懶懶地躺在指揮椅上,翹起的二郎腿随意地抖動着,開口打破了沉默。
雷薩看到中央投影屏幕裡那道金色長發的身影,陰陽怪氣地轉頭對着自己身旁這位金發少校說道:
“兄弟阋牆,真有意思。”
“杜維斯帝國這是給我們準備了一出好戲啊。”
由于上級遲遲不發出指令,下面的人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過了好久,一位恩佐爾方的士兵被身後的人推推搡搡着擠出了人群。眼看雷薩已經看了過來,他沒辦法再退回去,隻能硬着頭往前一步。
那人鼓起勇氣問道:“雷薩長官,我們還打嗎?”
除了梵迦,廢棄星上的人也并沒有死絕。
雷薩聽到這話卻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捧着肚子誇張地笑出了聲。
“打誰?打戈藍?”雷薩頗為譏諷的大聲說着,說完随即扭頭望向了旁邊的人。奈何金發少校還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面上看不出表情,兩隻眼睛冷冰冰地盯着屏幕不發一言,但緊繃的下颌和咬緊的牙關充分暴露了他的情緒。
雷薩心裡冷哼了一聲,擺擺手讓那個倒黴手下回去了。
幹這活雷薩是一百個不願意,大老遠從D-11躍遷過來,耗時耗力還沒油水。要不是帝國軍方指定了要他們白埃星的人,其他指揮官又各自有任務在身,隻有他騰得出來空當,他才不會去這個鳥不拉屎的廢棄星。
底下的人聽到雷薩的話開始小聲讨論了起來:
“是啊,戈藍都來了還打什麼打。”
“打了他杜維斯軍方和王室不都得找我們算賬”
“本來打E-12就浪費了大量資源,再打下去估計還得倒賠杜維斯錢。”
“杜維斯王室不和還真是名不虛傳,這邊在打那邊在救。”
“就是說啊,之前以為是小道消息,現在看來是真的。”
雷薩懶散地坐在指揮位,手裡端了杯紅酒,幸災樂禍地搖晃着高腳杯,一口一口慢慢呷着,樂見其成地聽着手下們議論紛紛,絲毫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星艦裡面是恩佐爾人的冷聲嘲笑,外面是自己打不了動不得的人,勞倫·杜維斯被夾在中間不上不下,水深火熱。
議論聲越來越大,雷薩分明是逼他表态。
“夠了!”
勞倫·杜維斯站起身,猛拍了下指揮面闆,發出了巨大的撞擊聲。雷薩的手下們被吓得一哆嗦,面對指揮官散發出來的威嚴和氣場紛紛收住了聲。
剛才閑适優雅,勝券在握的少校此時被氣得風度全無。他胸膛劇烈起伏着,憤恨地盯着戈藍,眼裡像是要迸出火,咬牙切齒地下了最後的命令:
“全體撤退!”
E-12星廢料垃圾站裡。
觀察到空中的艦隊已經離開,戈藍才關閉機甲引擎,一雙筆直好看的長腿從機甲艙中邁出。
戈藍摘下白色手套,随着他心念一動,身側的華麗機甲被收起,一道青色流光飛到了戈藍左手的無名指上,冷色的手指皮膚被青色戒指襯托得更加白皙。
全帝國赫赫有名的機甲蒼岚,折疊态卻是一枚低調華貴的戒指。
戈藍踱步往梵迦躺身的地方走去,身上的制服俊挺修身,寶藍色瞳孔貴氣出塵。
金色長發挽紮在一側,因為經曆了戰鬥的原因有些松垮,淩亂地飛揚在半空,随着煙塵高低起伏。
地上的男孩樣貌俊美,雙眼通紅,一頭黑發濕漉,不知道是被汗水還是淚水打濕。
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隻剩兩道深深的淚痕,嘴唇被他咬出血,雙唇染上櫻桃紅色,有些病态嬌豔的美。他左邊眼角的下方有一顆紅痣,像是一枚深深烙印在皮膚上,火紅滾燙的淚滴。
梵迦此時像是一塊尖銳又易碎的玻璃渣,毫無生氣地躺在地上,渾身卻散發出極具攻擊性的氣息,那是一股瘋狂又濃烈的恨意。
他不再流眼淚,兩隻眼睛空洞地睜着,裡面盛滿了各種情緒,不甘,後悔,不解,還有仇恨。
戈藍看着眼前的男孩,若有所思地摩挲旋轉着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這是他思考時下意識的習慣。
終于走到梵迦身前,戈藍彎下腰,朝男孩伸出了右手,示意他拉着自己的手坐起身來。
等了一會,地上的人仍然雙眼無神,毫無反應。
戈藍在梵迦眼前揮了揮手,試圖吸引他的注意,但梵迦仍然是一動不動。
戈藍挑了挑眉,有些無奈。
他彎腰将桑普森安置到一邊,然後拉着梵迦的手臂,手上使了點力,一把将梵迦拉了起來。
梵迦猛然站起,重心有些不穩,東倒西歪腳步虛浮,搖晃着往前走了兩步就作勢要摔倒。
戈藍一直觀察着他的狀況,見狀上前一步,屈臂攬住了他,動作間不小心碰到了梵迦的手,發現他的手冷的吓人。
看到梵迦站穩後,戈藍便松開了他。
這會梵迦好似終于恢複了神智,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氣,臉色難看地問着面前的人:
“援軍在哪?”
這是梵迦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語氣平靜,沒有悲傷,沒有憤怒,沒有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