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過神來後,他發現自己的手腳已經發麻,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艾津虛握了握拳,三兩步走到奧伯蘭床邊,他蹲在一旁,用眼神細細地臨摹着奧伯蘭的眉眼。
本以為是奧伯蘭不注意照顧自己的身體,事實上虛弱這已經是他努力争取的結果了。
自己隻是稍微想了想,心理和生理都出現了這麼大的反應。壓力并不會随着思考的暫停而消失,它一開始隻是在心裡,後來每想它一次它的存在就會壯大一分,然後從心裡轉移到腦子裡,再轉移到眼睛裡。
艾津很熟悉壓力霸道的路數,在——
艾津猛地一愣,原來下福區出事距離現在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嗎?
他再想起之前的日子都有些恍惚,好像充滿戒備,看似目标堅定強大實際自卑,遇事隻能硬熬的那個自己已經變得很模糊,雖然現在也沒有成為像海澤達那樣的強者,但他已經沒有那麼迫切地想要得到他人對于自己是否強大的認可,不再把自己放在隻能被評價,隻能由外力諸如他人的認可,實際的軍功定義的客體位置,緊繃的神經,巨大的壓力也随之洩氣。
艾津覺得自己現在好像走在一條真正正确的道路上,即便不知道這條路通往哪裡,但不影響他明白這個方向的價值,因為他找到了自己的主體性。
而這一切的開始,齒輪得以轉動的關鍵就是奧伯蘭,是他帶給自己幾乎是無條件的愛凝成了這把鑰匙。
“對不起。”艾津真摯地小聲道歉着。
“為什麼突然道歉?”奧伯蘭緊閉的眼睛突然睜開,眼睛哪兒還有剛剛疲倦的樣子。
艾津微微擰眉:“你根本沒睡着?”
奧伯蘭盯着艾津的眼睛,緩慢地眨了眨眼,随即朝人靠去,突然的動作滿是撒嬌的意味,他嗓音還有些沙啞,說道:“睡了一會兒,又夢見海獸吓醒了。”
艾津瞬間心疼了起來,幹脆起身坐在了床邊,重新将人抱在懷裡,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奧伯蘭頭發。
奧伯蘭雖然很享受艾津的溫柔但還是有些懵,他迷迷糊糊記得睡之前艾津還沒消氣啊?這是——
一些畫面突然湧進奧伯蘭的記憶,腦子裡的那個話都含糊着說不清還要指責艾津沒有順着他的傻子樣子成功讓奧伯蘭臊紅了臉。
他将腦袋朝艾津頸窩裡埋,恨不得把腦袋都鑽進去。
艾津心裡還想着奧伯蘭這段時間一直處于高壓的事,也就沒注意到奧伯蘭突然的羞憤,他拍了拍奧伯蘭的肩膀說道:“一回來看見你沒好好照顧自己,我不清楚背後具體緣由就對你生氣,對不起。”
奧伯蘭聞聲一愣,他本來想擡頭去看艾津,但臉頰的燙意還很明顯,想必顔色應該也紅得顯眼,所以他仍舊保持着原姿勢問道:“怎麼突然說這個?”
艾津坦誠道:“剛剛我試着捋了一下破局的思路,沒多久我就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超負荷了,從剛剛開始心裡就像是被什麼堵着一樣,不管想什麼,就連我現在和你說話腦子裡還總是有獸潮爆發的假象畫面。”
說着,艾津的聲音也越發低沉,道:“悶悶的,很難受。”
不等奧伯蘭說些什麼,艾津又繼續戳着奧伯蘭心窩最最柔軟的那一處道:“今天之前你自己一個人消化這個消息,為大家想出路卻一直不得解肯定很難受。”
心意破了個口子之後就再也收不住,艾津不僅是心疼奧伯蘭,更多的是對奧伯蘭的欽佩,有目标誰都了不起,但每個人的目标或多或少都是跟自己有關系,就比如他的目标是變成強者,但奧伯蘭的目标不是,他的目标甚至沒有他自己,不為名利不為權勢隻為打破基因等級,讓混血,人類也有平等生存的權力。
可在他終于明确且堅定目标後,底比斯就遇到了史無前例的危機,有沒有能力是一回事,發心是另一回事。
奧伯蘭不可能看着底比斯滅亡,他的發心毋庸置疑是救。
但這個發心本身就自帶了很大的壓力,更何況在了解到問題産生的原因後,由問題本身帶來的壓迫簡直就是永動機般的存在。
艾津重重歎了口氣,奧伯蘭反而笑了出來,問道:“這麼愁啊?”
艾津拉開兩人的距離,盯着奧伯蘭的眼睛直白道:“是心疼你,也擔心你的健康,身體健康,心理健康都擔心,怕失去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奧伯蘭一直都知道艾津坦誠,但無論什麼時候奧伯蘭都覺得自己無力招架。
話語的力量十分強大,或者說是愛的力量十分強大,奧伯蘭這一瞬覺得自己特别輕盈,好似一切疲憊都被卸下,整顆心充盈無比。
他沒有哪一刻比這一刻更堅信艾津對自己的愛,自己曾經小心翼翼渴求的無條件的選擇和愛此刻成為了落袋為安的寶藏。
兩個人都在彼此眼裡看到了濃烈的愛意,導緻一開始沒能繼續下去的熱情重新續了起來。
喘.息聲充斥着整個房間。
不知道過了多久,所有聲音戛然而止,半秒後艾津沙啞中難掩笑意的嗓音傳出:“我就說——”
“閉嘴!”奧伯蘭氣急敗壞地打斷艾津的話。
随後笑聲響起,先是隻有一道,後來悶悶的還有另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