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被方以則蹂躏了一晚上的三八線,整張皮都展開了。
季時澤這天早上沒能睡到自然醒,被肚子上突然出現的重物給壓醒了。
為了原則所搭的三八線此刻已經徹底展開成了一床薄被,方以則側躺着,一條腿已經從大西洋橫跨太平洋,纏在他腰上。
季時澤眼神暗了一瞬,看了看方以則仍在睡夢裡的樣子,把搭在身上的腿小心地搬回原位,又把三八線重新卷好,鋪在了中間。随後,起身去了浴室。
出來的時候,正好有人敲門。
季時澤關了卧室門,走到客廳,開了門。
趙宇站在門外,對季時澤目前的樣子感到詫異,看着季時澤頭發上仍在往下掉的水滴,開口問道:“你剛才在洗澡?大早上?”
“什麼事?”季時澤開口,扯過毛巾擦着頭發上未幹的水珠。
趙宇朝房裡左看看右瞅瞅:“以則還在睡覺?”
“嗯。”季時澤道。
趙宇這才把背在身後的手放到了前面,把東西交給了季時澤:“以則的家庭關系我托人查到了。”
季時澤擡眼,接過文件,最上方是一沓照片。
趙宇開口:“10歲前以則一直跟着他奶奶住,後面他爸再婚後,就把他從m城接到了s市上高中。”
“再婚?”季時澤擡起眼皮。
“對,再婚。”趙宇開口,“他爸是20多年前和s市本地的一家房地産千金結的婚,結婚當年便有了個兒子,初中過後便在他爸的安排下送去了英國留學。送去的那所學校本來不招收留學生,但好像是因為他爸有個項目與那邊的教授合作,親自寫了推薦信,把他兒子送了過去。”
季時澤點頭,更多的注意力則是放在最上方的照片上。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一頭黑發,乖巧,明媚,青澀時期的方以則。
他穿着兜帽衫,背着書包,騎在自行車上,兩手放開車頭,在陽光鋪滿的林蔭路上穿行,就像一隻飛翔的鳥。
季時澤不自覺笑了,手往下一翻,笑容卻是突然凝固在臉上。
下一張照片上,一頭黑發的方以則穿着校服,被人圍在角落裡,臉上挂着彩,身上還有剛被潑的番茄醬。
趙宇跟着看了眼,有些不忍心:“這張照片是我去以則轉學後的學校問老師拿到的,據說當時鬧得挺大,驚動了教育局長還報了警備案,最後警方得出的結論是...聚衆鬥毆。”
季時澤眼神漸漸變得淩厲。
趙宇臉色也有些難看,解釋道:“這也不能算警方有失偏頗。”他補充道:“我向以則當時的班主任打聽過,最開始警察還是認為這是屬于校園霸淩的暴力事件,畢竟監控裡的這張圖能明确看出是那5個男生仗着人多欺負以則一個,但後來以則父親趕到,當場甩了以則一巴掌,說他有失家風。對方的家長也不是善茬,看完這情形後,開始逮着他們家孩子的傷口說事,說以則同樣把他們家孩子打傷了。對方家長人多,再加上以則父親的默認,最後也隻能判定為聚衆鬥毆,當場寫了調解書,然後互相道歉,這事就算結束了。”
“後來呢?”季時澤一張張照片往下繼續翻,從第三張圖片開始,方以則頭發上的顔色不斷鮮豔,紫的、藍的、黃的、粉的各種顔色都有,但獨獨沒再找到一張還是黑發的照片。
“退學了。”趙宇開口,“據班主任說,以則轉過來第一周便發生了這事,之後便再沒來學校上過學。”
空氣有一瞬凝固。
“如果能早點...”沉默半晌後季時澤開口,嘴唇有輕微顫動,在看到那抹熟悉的張揚粉色時,又蓦然噤了聲。
他停下翻看到一半的手,像是突然失了力,倚在牆邊。半晌,終于妥協。
“這樣也好。”季時澤低聲開口。
命運似乎就是這樣奇妙,錯過便是錯過,黑發、稚嫩的方以則隻會存在于過去。
即便對那個樣子有再多留戀,他也應該對此感到慶幸——
從第三張圖片開始,他不會再找到任何方以則黑發的照片。
“多謝。”季時澤斂神,手裡抱着那一累文件,像在抱着無比珍視之物。
“認識這麼多年了,還說這些幹嘛。”趙宇有些受寵若驚。
“這不一樣。”季時澤目光深沉。
*
下午兩點,方以則被一陣鈴聲吵醒。
對面似乎有些不耐,匆忙留下句“回來見面”便挂了電話。
方以則看着手機裡對方發來的地址,嗤笑了聲。
他這個爹還是和原來一模一樣。
臨走時,方以則在客廳的茶幾上發現了季時澤留的小紙條:
【基地有事,先出門了,下午晚點回。】
方以則頓住腳步,想了想,轉身回卧室拿了支筆,在紙條下方寫字:
【我出門一趟,不會太久,下午回。】
方以則打了輛出租,一個小時後車子開進了一個别墅區。
“少爺。”
管家早早便在門口等着,見方以則下車,連忙迎上前幫忙開車門。
“您不用這樣叫我。”方以則頓道,“我不是這個家的人。”
穿過花園,是一座三層複式的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