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則不動聲色地将角色往旁邊挪了挪,自動過濾掉季時澤話裡的親昵語氣,說道:“那就請季隊站這兒。”說完,方以則看着小地圖,在平原邊緣的某處标了一個點。
多餘的話,方以則沒說,畢竟曾經一起打了一年職業,他想季時澤會懂他的想法。
“好。”季時澤幹脆地應了一聲,随即起身站到平原西北方向的标點上。
與此同時,方以則也調整着自身位置,在距離季時澤不到100m的草叢處蹲下。
方以則看向正前方獨自冒着風雪站在曠遠白皚的雪原上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握着狙擊的手第一次有了顫抖。
在以季時澤所站位置為中心的地方,向外直線延伸50m,左右兩側均有個可供藏身的草叢。
這個地方,他曾來過。就在一年前,他退役前打的最後一場比賽。
也是被釘在恥辱柱上,令他難以釋懷的一場比賽。
這局遊戲已進行27分鐘,最初的點點雪星早已變成暴雪,在空中肆虐。方以則待在草叢裡,安靜地望着前方的季時澤,直到眼前的人染上風雪的白,再分不出原本的模樣。
暴雪覆蓋着季時澤的輪廓,像一個能工巧匠,打造研磨出一個又一個的人型冰雕。
遊戲裡角色的外形差異并不大,隻是衣物配飾,五官相貌随着操作者的喜好不同而有些微偏差。此時再加之暴雪的遮擋,方以則一時間有點恍惚。
好像看見了一年前--
季時澤離開後的第二年,在同樣位置上站着的另一個人。
“這局遊戲激戰到現在,隻剩下fcg和zero兩支隊伍,究竟誰能成為本場遊戲的勝者呢?”
“兩隊現在都在往雪嶺屋脊處行進。對fcg來說,這局可謂是生死局。赢下,他們的積分将直追至第五,成功挺進下一輪。但若是落敗,他們的積分将掉出前十,止步此次世界賽。”
解說看着比賽畫面,募地皺眉:“fcg這個選擇有些冒險啊!他們是能先到雪嶺處提前埋伏,但--這是個二打三啊!他們還要上嗎?”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
巴黎場館内,所有人都将心提了起來,呼吸聲落地可聞。
嘭!
一聲槍響打破平靜的水面!
“hua被一擊必殺!zero還剩兩人!!!”
國内中文流解說雙手一撐桌,猛地站了起來,激動地喊道:“night用精準的一槍将兩隊扳平到2v2同一起跑線上!one作為誘餌,竟然還躲過了zero選手的緻命一槍!”
“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東南風三度,空氣濕度70。以則,我們得盡快,毒圈還有20s縮到你那裡。”隊内語音裡,谷淺朝方以則說道。
“嗯。”方以則點頭,将槍上膛,“正北方向有個人。”
“我剛才躲避時,他們應該已經鎖定了我的位置。”
聞言,方以則扣向扳機的手一頓。
他本想暴露位置,遠距離射殺正北方向的那人,再将剩下的一人交由谷淺來擊殺。
但現在,谷淺的位置基本暴露,而對方另一人的所處位置卻仍是未知。
方以則皺眉,看來這種想法大抵行不通了。
“你藏好。”谷淺待在一簇草叢内,換上突擊步槍,蓄勢待發,“等着,我去把另一個引出來。”
話音剛落,方以則明了了谷淺此時的想法。
遊戲進行到現在,安全區小之又小,可供藏身的地方并不多,除了穿上空投箱中的雪地服趴在地上與雪融為一體,剩下的也隻有躲在茂密的草叢後。
而他們眼前,正好有着一個草叢。
兩個敵人,一個在正北方,另一個無非是在雪地和草叢裡“二選一”。
誘餌戰術并非行不通,而是在目前情況下,這個誘餌隻能谷淺來做,才能在谷淺和對方一換一後,讓他能和對方另一個未暴露位置的人在同等條件下剛槍。
思及此,方以則應了聲好,将手裡的扳機握緊,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
砰砰砰!
砰砰砰!
方以則耳機裡不斷傳來谷淺和那人對拼的聲音。
激戰的兩人,血線在迅速下墜。
方以則盯着眼前白茫的一片,手指快速地按下放開TAB鍵,不斷在小地圖和遊戲場景切換。
“西風4度,空氣濕度65。”
“西風7度,空氣濕度95。”
“西北風6度,空氣濕度85。”
“北風...”
方以則嘴裡念念有詞,不斷計算彈道軌迹,他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透過倍鏡看着遠處的白茫。
“剩下的那人有點沉得住氣。我都到他們的占位處了,都不幫他隊友補一槍。”谷淺在隊内語音說着,聲音帶了點煩悶。
“沒事,對方也不知道我的位置,最壞不過你們兩1換1後,我和他公平剛槍。”方以則答道,“你那裡怎麼樣?”
“視野太差了,我隻能看到黑影,空槍有點多。”谷淺一頓,随即笑道:“不過他也一樣。”
方以則點頭,沒再說話,視線一刻也不曾離開前方的雪原。
忽的,一個褐色的黑影從前方的雪地上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