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木其舔着臉，把與櫃台合為一體的方以則給扒拉下來，嘴裡不停地道着歉。

方以則被抓着，手腳并用掙脫了很久也沒再出去，很快便沒了力。看着越來越遠的櫃台，竟是有了細小的哭聲:“12月19号照的那張，那是我的...我的，還給我！”

齊木其看着那豆大的淚珠，一時沒了主意。

倒是站在櫃台後面一臉懵的收銀員，聽見方以則的話後恍然大悟，莞爾道:“你說的是我們店内的常駐活動‘熊抱拾光機’吧?”

方以則點頭。

收銀員轉身，在身後幾百個抽屜裡鎖定了貼有12.19标簽的儲物櫃，從裡面拿出了一沓照片。

照片有老式的黑白照，也有現在的數碼彩照，每張照片上毫無例外都是相擁的兩個人，按年代從下至上依次累着，跨越之大。

收銀員邊翻邊問道:“請問您是哪一年照的呢?”

“三年前。”

方以則湊在櫃台上，眼睛瞪得像個銅鈴，還帶着響。收銀員每翻一張，就能聽到方以則不斷吸氣又歎氣的聲音。

方以則跟着收銀員來來回回看了三遍，最後甚至親自把12.19的所有年份照片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也還是沒有找到。

“怎麼會沒有呢？”方以則坐在地上自言自語，手裡還拿着那一沓照片，準備再看一次。

收銀員看着不停翻找的方以則，心下也跟着焦急。

照理來說，火鍋店每天都有人值守前台，照片又是私人物品，于其他人而言價值也不大，怎麼就平白無故消失了呢。

“請問，你這裡有電子記錄存檔嗎？”方以則站起身，趴在櫃台前，滿臉通紅。酒精的作用仿佛現在才徹底地發揮出來，細密的汗珠不知何時浸濕了方以則額間的碎發。

“有的。”收銀員恍然大悟，在電腦文件夾内翻找着，“10年前老闆在店内安裝了電腦，那之後的照片都有備注，以便防止誤取和照片丢失。我給您查查存取記錄。”

“等等...我能問一下，這個‘熊抱時光機’是啥?”齊木其滿臉疑惑。

“就是店外的那個假山下兩隻熊抱在一起的兔子，那是有人送給老闆和老闆娘的訂婚禮物。”

收銀員往外指了指，繼續道:“火鍋店開業那天，老闆特意将它兩放在了泉水下，寓意:相濡以沫，長長久久，希望更多有情人能終成眷屬。

所以凡是情侶以熊抱姿勢站在假山旁拍照的，我們都會贈以9.9折的優惠，算是讨個好彩頭。然後保存好照片，存續這份感情。”

齊木其正聽着，突然注意到一個關鍵詞，驚詫道:“你是說隻有情侶才能照照片?”

“嗯。”收銀員點頭。

齊木其不自覺咽了下口水，上下嘴唇不停發着抖，沒敢往方以則那個方向望。

他是怎麼也沒想到，普普通通的一場晚飯能扯出這麼大一個秘密。

“就是這張！”方以則大聲喊着，神情激動。

照片上的兩個人捂得嚴嚴實實，身高差了半個頭，正好能以側頭靠肩的方式緊緊相擁在一起。

暖黃的路燈下，依稀能看見雪花落在兩人的頭發與肩上，在夜晚的寒寂中多了一份靓色。

收銀員将圖片放大，看着上面‘已被取走’的标識，說道:“電腦上顯示早在三年前，您當時拍照後的第二天，這張照片就被您的另一半取走了。”

方以則愣了一下，在酒精作用下思維好似停滞了一拍，随後反應道:“不是另一半，至少現在不是了。”

“抱歉，本無意觸及您的傷心事。”收銀員滿臉歉意。

“沒關系。”方以則笑了笑，轉身朝店外走去。

“那啥，照片不找了？”齊木其小跑着跟在方以則身後問着。

方以則搖了搖頭，眼角似有淚珠，也不知是醉了還是困了，小聲嗫嚅道:“不找了，就算找到，也沒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