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寇辰陰沉的眼睛，寇辰避開了她的視線，他收起書桌上的試卷和作業本，塞進宋瑞的書包裡，嘴裡說着：“去抄程修澤的，别打擾我學習。”

他拎起書包，遞給宋瑞。

宋瑞沒接，書包被他拎在半空中，兩人在沉寂得仿佛凝固了的空氣中僵持着。

寇辰沒有絲毫要退縮的意思，她不接他也不松手。

宋瑞不情不願地奪過書包，緊緊抿着唇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他的房間。

别打擾我學習……他是不是本來就不想教她，宋瑞放空地想。

之前拒絕了程修澤，她不好意思再跟他要作業抄，待在房間裡寫了一晚上的作業，咬牙在書桌前奮筆疾書到半夜三更，作文寫到最後一個字時有種夙願已完成的感覺，強撐的眼皮算是扛不住了，手連筆都來不及放下，在書桌前倒頭就睡。

第二天一早，宋瑞是被站在窗戶外叽叽喳喳的麻雀吵醒的，登時跳了起來，脖子比檸檬還酸。

管家寇爺爺在門外提醒：“小姐，該起床吃早餐了。”

“知道了，咳咳。”宋瑞回應了一聲，喉嚨幹幹的。

房間的空調就在書桌的上側面，她坐在書桌前睡了一晚上，穿着單薄的睡衣，又吹了一夜空調，現在渾身上下不舒服。

宋瑞洗漱過後換了身校服下樓，往日她一下樓就能看見寇辰坐在那的餐桌，現在一個人也沒有。宋瑞平時是和寇辰在一張餐桌上吃早餐的，寇辰原本應該和家裡的傭人們一個餐廳用餐，後來被宋家夫婦邀請到了主人的餐廳，兩個孩子吃完早餐正好可以一起坐車去上學。宋瑞的父母有時起得比他們早，天還沒亮就要乘車出去工作，有時又起得比他們晚，宋瑞和寇辰去上學了他們才起床，就經錯開了吃早餐的時間。這樣也好，寇辰同宋家夫婦二人一起用餐其實會感到不自在。光是住在别人屋檐下就已經十分拘束了，一起用餐更是緻命的别扭。

“宋爺爺，寇辰呢？”宋瑞扯着她發幹的喉嚨問。

寇夢平恭敬地露出一個和藹的微笑說：“小姐，他吃過了，已經出門去學校了。”

“什麼？”宋瑞吃驚道，“他不等我就去上學了？他怎麼去？”

寇夢平：“他走路去，說是想早點去學校學習，天還沒亮他就出發了，我以為他跟你說過今天會早點去，實在是抱歉啊，小姐，回頭我一定說他。”

宋瑞搖搖頭：“沒事的，寇爺爺，你不要說他。”

沒事才怪。

吃完早餐，寇夢平給宋瑞塞了一包感冒沖劑：“小姐，聽你的聲音像是感冒了，剛吃完早餐不要吃藥，過一個小時後再吃。”

宋瑞：“謝謝寇爺爺。”

上了車後，宋瑞靠着車窗望着窗外的車來車往，想破腦袋都想不通自己怎麼得罪寇辰了。

難道是因為昨天的事？她學習态度不夠好被他鄙視了？可是宋瑞這種學習态度又不是一天兩天了，有動力了就學一學，學累了就休息一個月，停滞不前。寇辰是她同桌，應該早就了解了才是。

琢磨了一路，走進班級後，她看見寇辰在背英語單詞。

宋瑞單刀直入地問：“為什麼自己走路來學校？”

寇辰目不轉睛地看着英語書，臉都沒側一下：“我想早點過來背單詞。”

宋瑞認為他在撒謊，但她沒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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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第二節課下課，寇辰拿着他的保溫杯起身要去打水，宋瑞立刻遞上自己的陶瓷杯給他：“順便幫我打，謝謝。”

宋瑞沒有主動叫過寇辰幫她打水，但在平時，寇辰發現她水杯空了，會主動幫她打。

這次主動是藏了小心思的，她想知道寇辰現在對自己的态度究竟如何。

寇辰看了眼她雙手捧着的陶瓷杯和她那雙祈求的眼睛，不聲不響地接了過來。

“我要熱水，沖感冒沖劑。”宋瑞說。

寇辰點點頭，走到教室外面。

宋瑞望着他從窗邊走過的身影，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他沒拒絕。她悄然笑了笑，辰哥哥應該還是跟以前一樣的吧，他沒有反感她。

寇辰一手端着保溫杯，一手拿着陶瓷杯踏進教室，他從講台上走下來，走到過道裡。明陽和一個男生在他旁邊的座位上拉拉扯扯，忽然，明陽往後一仰，直接撞在了寇辰身上。寇辰猝不及防，宋瑞的陶瓷杯從他手中脫離，熱水撒到了他的手背上，緊接着一聲脆生生的落地破碎聲，陶瓷杯四分五裂。

“寇辰！”宋瑞猛然站了起來。

從寇辰走進教室開始，她就一直在看着他，想着他走過來的時候要站起來接水杯，結果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杯子落地，熱水撒在他的身上，寇辰清隽的眉眼忍痛地皺了起來，手背紅了一大片。

“我去，你怎麼站在這？”明陽瞪着他，語氣有些惡劣。

程修澤坐在座位上拿着手機玩遊戲，聞聲漫不經心地擡起眼皮，隻見宋瑞風一樣蹿到寇辰的面前，拉着他往外跑。

他旋即放下手機，遊戲還沒打完就退了出去，和明陽對視了眼，明陽朝他攤攤手，他收回目光，快步跟上了他們。

宋瑞拉着寇辰一路跑到走廊盡頭的飲水機前，擰開涼水沖洗他發紅的手背，問：“是不是很疼？”

寇辰凝視着她捏着自己掌心的細長手指，像是在走神。

他沒有喊痛，神情卻是隐忍的。宋瑞給他沖了幾分鐘的涼水，給他呼了呼手：“還是很紅，醫務室應該有燙傷膏賣，你現在去買吧。”

“感冒沖劑……”寇辰遲疑道，“你沒杯子喝藥了。”他不該松手的。

寇辰的眼裡浸着幾分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