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的人給她收拾出了一張桌子出來，那張桌子在一棵老榕樹底下，桌面已經潦草地清理過了，但仍然泛着油光，宋瑞忍着惡心，抽了幾張桌面上的紙親自把桌子凳子擦了一遍，才踏實地坐下，她一邊等着燒烤一邊低頭玩着手機，耳邊盡是别人嘻嘻哈哈的談論聲，每張桌都坐了好幾個人，隻有她是形單影隻。

宋瑞不喜歡這種太吵鬧的環境，但賓館的房間也安靜不到哪去。

“美女，你的燒烤。”一道溫潤如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宋瑞掃過桌子底下的一雙黑白色帆布鞋，擡起頭道：“謝……”

卡住了。

她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熟人，也不是絕對的熟人，應該是熟悉的陌生人。

原來老闆娘口中的小辰，是他。

“寇辰。”宋瑞驚訝地念出了他的名字。

路燈的光被枝繁葉茂的榕樹遮擋，隻能透過樹葉的縫隙零星地照在他的頭頂上。

寇辰居高臨下地看着宋瑞，靜靜看了半晌，像是才認出她來，露出了一個春風和煦的笑容：“是你啊。”

“宋……瑞？”他不确定地問。

宋瑞點點頭，覺得他變了好多，她記得他以前是不愛笑的。

難得會笑得這麼溫柔，像一個鄰家大哥哥一樣。

寇辰忽然單膝在她面前蹲下，一隻手臂搭在膝蓋上，擡起下巴笑着問她：“你怎麼會出現在這？”

像星光一樣的光點儲進了他漆黑的雙眸裡，宋瑞盯着他黑長的睫毛，捏了捏手心說：“我……我……”

她不知道要怎麼跟一個許久未見的人說她家破産，她無家可歸的事，說不出口，哪怕他們曾經住在同一屋檐下。

“來玩的？”寇辰一臉友好地問。

宋瑞禁不住他直勾勾的注視，低下了腦袋，沉悶道：“嗯。”

寇辰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見宋瑞不願意多說，便站了起來：“喝糖水嗎？這裡的糖水還不錯。”

夏夜裡潮濕的空氣中混雜着燒烤散發出來的油煙，宋瑞頓時感到油膩，嗓子眼有點不舒服，問了句：“有什麼糖水？”

“小辰！給大哥拿打啤酒！”老闆娘在屋裡喊。

寇辰從鄰桌那抽了張菜單遞給她：“你先看看，要喝什麼跟我說。”随後三兩步走進屋内。

宋瑞盯着桌上那張過膠過的紅色菜單發呆。

她一邊猶豫着要喝什麼糖水，一邊拿起桌上的一串牛肉送進嘴裡，剛咬了一口，就嗆得直咳嗽。

她明明點的是微辣，怎麼會這麼辣？

宋瑞一臉凝重地盯着桌上那疊燒烤，上面撒滿了厚厚的辣椒粉，她想一定是加多了，她轉頭往屋内看去，想找老闆娘理論，但看見寇辰忙碌的身影時，猶豫了，她的燒烤是他烤的，應該是不小心放多了吧，還是算了。

人家打工也不容易，寇辰的家境本來就不好，如果因為她丢了工作就更慘了。

寇辰給大哥拿了打啤酒後，店裡又來了幾個客人，挑好食材一一遞到他面前：“帥哥，多加點辣！”

寇辰：“好。”他開始忙碌地烤串。

老闆娘也在旁邊幫忙，一邊翻着生蚝一邊問：“小辰，外面那個金頭發的女孩子，你認識啊？”

“對，一個朋友。”寇辰說。

“我就說嘛，你們肯定是認識，你平常都不會主動跟女孩子說話的，這次竟然主動跟人搭話。”老闆娘臉上洋溢出了一種她早料到了的喜悅。

寇辰也勾起嘴角笑了笑。

外邊宋瑞已經辣到不行了，她嘗試着吃了幾串，感覺自己也不是不能吃太辣，隻是吃多了可能會喪失味覺。

嘴巴裡早就沒有了肉質的香味，全都是刺痛的火辣感。

“想好要喝什麼了嗎？”寇辰伴着夜色走過來，再一次蹲在她的面前。

他盯着宋瑞被辣得紅通通的鼻尖和嘴唇，還有亮晶晶的眼睛，雙眸霎時收縮了一瞬，好可愛，像洋娃娃。

想看的就是這種效果，寇辰的嘴角在朦胧的光線裡揚起了一抹弧度。

宋瑞咳了兩聲，肩膀微微顫動，寇辰給她遞一杯涼水，隐忍地滾了滾喉結，溫柔地問：“是太辣了嗎？”

她指着燒烤，雙眼裡透露着委屈：“是你放的吧？”

寇辰不置可否，端起燒烤道：“抱歉，我給你換一份。”

宋瑞抿了抿唇，說：“再給我拿一份香芋西米露。”

聲音也是軟軟糯糯的。

寇辰站在光影裡，壓抑住了心底的興奮，面色平靜道：“好。”

他轉身的一瞬，嘴角直接毫不遮掩地上揚起來，宋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她竟然看見他笑得有點……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