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相當正式的請求。至少剛才談工作時都沒能睜開的困倦雙眼,現在微微掀開了一半。
玫紅色的瞳孔、淺粉色的虹膜驚鴻一瞥,縱使隻有一瞬間,睡眼惺忪的男人展現出了驚人的豔色。
但是,這麼冒昧的請求,跟剛剛說的那些有什麼關系啊?
陶初然拼命想拽回手,但紋絲不動。
“唔……”
她的手也太軟了,想咬一咬。
如果是她的孩子,應該會像她一樣可愛吧。
合歡開始神遊,從揉肚子到玩她的手指,挨個按壓着圓潤的指肚,感受着上面細膩的指紋。
據說人類的生育都是很艱難的,甚至有文獻說生育者會抓撓身邊的物體,留下深深的印記。他生孩子的時候也會這樣嗎?
“我生育的時候你要在旁邊,據說人類都是這樣。你可以順便記錄數據。”
合歡理所當然的要求。
……陶初然不敢置信,如果自己沒記錯,她好像還沒答應?
當然,遇到突然發瘋、無法溝通的公民,這樣的情況也在她的預料範圍之内。托伶鼬、魚淵、晗修三人緊急訓練的福,陶初然還是制作了一套不太完美的預案。
首先,調整感受,告訴自己,眼前的不過是一種動物,或者一種植物。
簡而言之,他不是人。
哪有人會突然邀請别人生孩子的?趕緊把她的手放開,那隻手已經捏到了腕間脈搏,真的很難不讓人覺得這是威脅啊!
就當是被狗舔了、被貓撓了,陶初然趁着自己還有理智,迅速開始頭腦風暴。
其次,試圖轉移注意力。
“為什麼?我想有比我更好的人選……”
“因為我喜歡你。”
又是這種理所當然的回答。很好,完全無法轉移對方的注意力呢。并且“喜歡”什麼的,反倒是陶初然不可承受之重。
陶初然深吸一口氣。果斷放棄了這套從來沒有成功過的預案。
冷靜、冷靜……他還願意保持距離,證明還有挽回的機會。自己的僞裝也天衣無縫,不僅容貌認知改變,性格都做了微調,她應該相信自己,在達成目的之前不會暴露。
正常人應對這種情況應該是什麼樣的?
“不好意思……組長,這似乎不在我的職責範圍内。不過你憑什麼認為可以生下孩子?”
一和别人接觸就方寸大亂,陶初然剛剛才反應過來,這個話題其實很奇怪。
性别和繁衍有關。如今的宇宙中,公民由動植物轉化而來,并不需要繁衍生息,自然也不分男女。
那合歡的“生育”又是從何說起呢?
“我這幾天頻繁想起你,想到你就莫名難受,有種奇怪的不滿足感,會想立刻到你身邊……古時代留下的典籍當中說,這可能叫做發情……雖然不知道六種性别劃分是怎麼回事,但表現大概和他們描述的特征一緻……”
……這都什麼玩意兒?
大概又是從哪個小說當中看到的瞎話吧。陶初然聽着這設定有點耳熟,似乎她的某個實驗品曾經當做笑話給她講過,但她轉眼就忘記了。
“另外,我也覺得我能生。我查閱了古書,我們都是人形,且有生殖器官,我不覺得這是巧合。現在沒有公民生育,隻是因為那些生下來的不像我們一樣能思考,因此算作特産而已。”
“如果把我們的基因放在一起,或者像書上所說……”他的話語中加入了一些讓陶初然不忍直視的生理衛生常識,以及一些牽強附會的理論基礎,以一種詭辯的論證方式做了初步分析,聽起來很像那麼回事。
陶初然無力吐槽。
但他這樣詭異的思路确實觸及到了陶初然視野的盲區。這是正常人難以企及的角度。
“我看到古代文獻中說,孩子是生命的延續。也有聲音說,孩子是留下一個人的最好辦法。你不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課題嗎?發情後面就是懷孕,懷孕了就能生孩子,這難道不是研究生育的好機會?據我所知還沒有公民涉足這個領域吧?”
“我們追求的融合……在古時代是以這樣的方式進行,在我看來非常完美……生孩子據說要兩個個體,你是大人選中的人,我也認同你的天分,不如和我試一試。我想要生下你的孩子,你隻需要配合我。”
雖然因為精神萎靡說話有些颠三倒四,但他的總結陳詞确實自圓其說,無懈可擊。
在衆多形态詭異的實驗品中間,在差了億萬年的末世之後,讨論這樣的話題是不是有些過于前衛了?
那雙執着于生育課題的手已經來到了她的腰間,如同揉按自己的腹部一般,用對公民來說過于輕柔的力道,撫摸着瘦弱的身體,像是在評估她是否能勝任課題中的角色。
“或者,你來生也可以?”他遲疑地退讓。
……世界還是毀滅吧。
陶初然甘拜下風,潰不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