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初然不适地動了動。
身為弱者的直覺讓她警惕起來,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的選擇似乎給了觊觎者機會。
從藍幻那裡取得的技術進步非常好用,不知情的罪人們對待她似乎也并無太大的不同。這些天陶初然沉迷工作,多少有些放松警覺了。
可當她從實驗室中擡起頭來,一旦她關注周圍,就會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們又一次圍到了身邊,等待着一個撲咬上來的機會。
幾乎在陶初然心思流轉的那一瞬間,銀環就知道他必須要動手了。
那雙常年淫浸在拷問和行刑當中、沾滿鮮血的手洗幹淨之後卻如此無害,白而細長的手指扶住項圈的連接處,通過了管理者的身份識别後,能輕松控制住甲級犯人的堅固金屬“咔哒”一聲斷成兩半。不到兩秒鐘時間,陶初然還沒來得及反應,犯人的标志就被消除掉了。
至于那雙手上殘存的細膩觸感,一瞬間的放縱心動……銀環撚了撚手指,将它們妥帖地隐藏起來。
纖細的勃頸上因為項圈戴得太久被壓出了紅痕,襯得白皙的皮膚越發可憐。銀環掰斷了自己的手指,這才強行将某些不該有的欲望壓抑下去。
說起來,她來到刑獄的那一天,也是他主張為她戴上了項圈。再往前,他還曾經掐住過她的脖子。細想起來,那時明明什麼也不知道,還是舍不得下手。
銀環本來以為經手過如此多的罪犯,扼死過的公民也不計其數,他應該不記得了才對。可是現在回憶,皮膚下動脈的激烈跳動、她難受得吞咽的聲音……似乎都還在心頭。
……原來如此啊。
無數次猜測,無數次否認,在真切接觸到的時候,才終于有了實感。
她的每一句話都清清楚楚。
怪不得她不說話,這種絕對的、讓人心悅誠服的命令,簡直像咒語一樣。一句話就能讓他反複思慮拼命揣摩,患得患失簡直要瘋了。
瘋了。所有人、早就瘋了。
之所以還能像個正常人一樣,衣冠楚楚地聽她說話,也是咒語的力量。
銀環漫不經心地想着,理智上知道應該有禮貌地告退,可實際上,他像個登徒子一樣賴在人家的房間裡,腦子飛快轉動,想着要再找一個什麼借口來接近她。
銀色的蛇瞳豎起,因為知道女王沒有擡頭看他的勇氣,銀環甚至把蛇信伸到嘴邊,想要舔舐到空氣中屬于她的氣息。
善于逃避的女王不知道,自從她到了刑獄後,不論是金環還是銀環,都養成了偷窺狂一樣的壞習慣。
“你……還有事?”
她不耐煩了。
和一個不太熟的陌生男人共處一室,特别是這個男人似乎把她當成了獵物。那種芒刺在背的感覺一旦上來,過往的經曆就會千倍百倍加重這種恐懼。
“沒事了。但是——我想你可能會想見一個人。”
————
空蕩蕩的走廊裡空無一人,陶初然亦步亦趨跟在銀環身後,兩人之間始終隔着一米距離。
“哒哒”的軍靴聲在悠長的空間當中回蕩,陶初然的腳步卻輕而不可聞。但銀環很好地掌控了速度,他不快也不慢,正好維持着一個陶初然剛剛能跟上的程度。
自從來到刑獄之後,陶初然和銀環獨處的時候并不多。這時候她才意識到,銀環對她的了解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多。
一個相當角落的、不起眼的房間,門牌号上赫然寫着“6”這個數字。
刑獄18層,陶初然唯二的沒見過的犯人之一就在裡面。
蒼冥。
陶初然在心底裡吐出這個名字。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站在灰撲撲的門前,無論是獄号還是門闆都沾着厚厚一層灰塵,顯然是很久沒人來過了。
“蒼冥在裡面。他狂化程度太高,已經有些精神錯亂。為了防止他破壞刑獄,我們隻能讓他睡一覺了。”
高個的影子偏了偏頭,兩個影子的頭部就重疊了。
好像是親吻、或者一個恒久的擁抱。
銀環的心情微妙地好了一些,連帶着她去見别的男人所生出來的暴戾都被化解了一點點。
真的隻有一點點。
借着昏暗的燈光,微微低下頭的銀環能夠清晰地看到陶初然衣領下露出來的紅痕。哪怕是普通的丙級公民,這麼淺的傷早就該好了。唯有她,生了病、受了傷總不能好,上次腳傷了就是這樣,讓人擔心得不得了。
越看越憐愛,銀環不自覺問出了聲:“疼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