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苓踉跄着站起身來,半跪半爬着到了陶初然身邊。他身上的血還在不斷流着,但金環、銀環都習以為常,完全是視而不見的漠然态度。
參苓把陶初然腳邊堆疊的衣角撩起來,查看她的情況。陶初然感覺到他手上的血甚至把自己的袍子浸濕了,頓時覺得兩相對比,自己好像才是健康的那個人。
他查看傷勢時沒有了陶初然記憶中的那種癡狂,因為表情嚴肅,手上也十分規矩,看上去倒真的像是個為病人着想的醫生了。也正因此陶初然想要縮回去的腳也硬生生止住,她抿了抿唇,還是忍耐了這種近距離接觸的不适感。
精緻的小皮鞋之上,纖細的腳腕上紅腫了一圈,可能是被尖銳物刮擦過,還有一道鮮明的劃痕,破了皮但沒有出血。參苓輕輕碰了一下傷處,就聽見頭頂傳來小小的吸氣聲。
他擡頭看了一眼陶初然:“怎麼弄的?”
“她不會說話。”銀環接過話頭,替陶初然開口,“你管怎麼弄的,治你的就是了。”
“……好吧。”參苓明顯有些神思不屬,他和銀環要了些傷藥,将陶初然的腳踝捆綁得結結實實,這樣一看顯得更臃腫了。
“問題不大,按理說一兩個小時就能好。”這都是保守估計,不過這樣的傷出現在公民身上本就奇怪。那種擦傷不應該立刻就愈合了嗎?
比如參苓自己,剛剛被割開四肢,現在已經完全不影響行動,最多一天以後,可能連傷痕都看不到了。
不過這個宇宙中公民千千萬萬,總有些與衆不同的。參苓現在滿腦子都是他的女王,根本無心思索眼前的人身上究竟有什麼秘密。
既然傷口好得比别人慢,那就加大藥量。
“還有一些需要注射的……我知道你也不相信我,我直接發給你們,你們自己找去。”參苓說。
他把要用到的藥劑在光腦裡簡單列了清單,然後點擊發送——
金環收到了一條消息。
銀環看着參苓。
“别看我,我隻有典獄長的聯系方式。”參苓無辜地回望他,意有所指地說,“還是說,真像他們說的那樣,典獄長和斷罪官面和心不和,心裡都巴不得對方去死——啧啧,不會這件事也是你想做他不想做的吧?那你可要注意了,随随便便換一種藥,這麼脆弱的小家夥可……”
尖刀直接剜進了脖子裡。聲帶被切斷,這下參苓是真的說不出來話了。
“還不如當個啞巴。”銀環抽出自己随身的短刀,嫌棄地在參苓臉上把血液抹幹淨,這才收回鞘中。
然後向金環:“轉發給我。”
“銀環,你有沒有發現,你對她太關注了?”金環看着參苓挑撥離間,一點都沒有被說中的心虛感,反而順着他的意思提議道,“敢不敢讓我給她取藥?你知道,如果沒有我的同意,你也沒有權力攜帶違禁品到這兒吧?”
“随你的便。”銀環轉身抱起陶初然,“有沒有藥也無所謂,她死不了就行。我身為斷罪官總得對女王負責,她和輝光教有關系,我還沒有審訊完。”
但如果死不了就行,為什麼她明明是小傷,還要帶她來見參苓?
金環聳了聳肩,看着銀環抱着陶初然離開。他看得清楚,但并不想拆穿銀環的自欺欺人。
畢竟,看着他像蒼冥一樣,被輝光教的奸細俘獲,心甘情願背叛女王,犯下無可挽回的大錯,這才有意思呢。
他也想看看,昔日的斷罪官被斷罪是個什麼場面啊。
但是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也在不經意間飄向了不該注意的地方。在銀環抱起少女向外走的時候,從金環的視角隻能看到背影,和那剛剛被包紮好、露在外面的腳踝。
他感興趣的,到底是銀環的異常,還是那個有些神秘的奸細呢?
——
陶初然把頭埋在銀環懷裡。
經曆過上次木僵之後,她好像情緒更穩定了一些。小普僞裝技能升級,給她的生存環境帶來了極大的改變。雖然看上去這個世界更血腥了,但是好像也更正常了。
比如至少參苓不會再露出那種可怕的目光,金環、銀環也都不曾對她動手動腳。陶初然非常知足,并且在慢慢習慣女王光環消失的世界。
至少,現在她已經能夠忍耐得住肢體接觸,甚至能主動選擇接觸了。
公主抱,是一個社恐不能承受之重。
在保持距離但社死、和親密接觸但逃避之間,陶初然選擇了後者。她盡量把臉貼近銀環的胸膛,以此躲避外面好奇的視線。
在進入這裡之時,一路上幾乎空無一人。但是從參苓的房間出來之後,身邊的人一下子多了起來,熙熙攘攘從銀環身邊穿過。雖然每個人都有禮貌地向銀環打招呼,但陶初然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們眼中單純的惡意,是那種對新來者的試探和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