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思緒轉了轉,陳就裡點點手機發送了消息。
這次書院講課的地點在有一半地盤坐落于上夜的錫鄢,時間是三天後。
如果說山城是以世家為中心的勢力們所争奪的一半坐落于上夜南邊要塞,那麼錫鄢毫無疑問就是以邊境為中心的勢力們争相渴求的北方要塞。
隻是錫鄢并不像山城那般長久中立,在很久以前他們就投靠了聖夜,說是聖夜的附屬城也不為過。
說起來上夜的夜字就取自聖夜,上夜這個名字的誕生也跟聖夜密不可分。聖夜不是上夜最強的勢力,卻是唯一一個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勢力,因為被聖夜掌控的是學校。
聖夜也叫夜神之校,黑夜中神明賜予的學校。最開始這塊勢力是一群經過神遺之地信奉聖母瑪利亞的人們發了善心建造的提供給無家可歸的人們短暫休息的一些大小不一的教堂。
不過慢慢的,主動留守教堂的一個神父發現神遺之地的普通人們普遍文化素養都很低,或者說他們壓根沒有要開智的概念。
隻懂得像野獸一樣争奪食物和地盤,卻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會這樣做,你問了,他們也隻說得出餓一個原因。再多的動機,那是半點也說不出來,你讓他們學着大勢力們的方法改變生活,他們也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反反複複地念着:“好餓……”
于是這位悲天憫人的神父聯合了已經主動留守在神遺之地教堂的其他修女和神父們說出了他的想法,他想建一個學校,一個讓底層的人們也能有機會改變命運,而不是隻有那些大勢力能衣食無憂地生存的學校。
他要傳播文明,智慧,教他們不用流血的生存方法,至少不用再每天都因為搶奪食物死去那麼多人。
神遺之地已經沒有多少新生兒了……
這個想法在别的地方并不用很難,因為它隻是想開智,而非真的建造一個學校。但在神遺之地,這個想法是需要用生命去踐行的。
圍作一團的修女和神父們沉默了很久很久,那名提出設想的神父跪在地上,祈求着:“我們之所以在這裡是因為我們背負着聖母瑪利亞所給予的使命,這個使命到底是什麼?建一個教堂躲在背後眼睜睜看着外面那些人等死嗎?我做不到!也不認為這就是我們的使命!”
“你!我!為什麼會選擇留在這裡?為得不就是幫助他們嗎!可若是我們怕死,怕被折磨而不去做正确的事,那誰還會有對正确的認知!誰還會有良知!誰還能獨活于世!”
“若是我們就這樣,自以為一個教堂是他們所需要的,那我們應該做的不是留在這裡,而且以死謝罪!謝我們的懦弱!我們的虛僞!”神父聲淚俱下,“我沒辦法就這樣活着啊……我有何資格死後進入天堂?我應當進入無盡地獄才是……”
離他最近的修女站起身,閉了閉眼。腦海中閃過昨天在暴雨中睜大眼睛看着渾濁天空的孩子,那個孩子說想過兩天帶糖給她吃,冰冷的屍體上,隻有嘴裡還死死咬着一點點糖紙是他的遺物。
“修女媽媽,今天這是我吃過最飽最好的一頓!我從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七八歲的小孩穿的很少,所幸是夏天,倒不算最難捱。他眼睛亮亮地看向修女,手裡還捧着不能吃的紅薯皮細細舔舐,想把最後一點味道也吃幹淨。
第二天一早,小孩就出去尋找食物了,出門前還笑着說:“因為我不能一直依靠修女媽媽,修女媽媽不是也沒有很多食物嗎?對啦,修女媽媽你吃過糖嗎?我在垃圾桶舔過一點糖紙,可好吃啦!我過兩天就想辦法給修女媽媽帶過來一顆完整的糖!”
過兩天……修女最後見到的隻有那具屍體,幼小得隻剩下骨頭,她親了親小孩的唇,甜的,是糖。
她早該明白的,一個瘦弱的小孩,怎麼可能得到一顆糖,她不該讓他出去的。
可是她什麼都不能做,她無力改變規則,她害怕被殺死,于是被殺死的就成了那個孩子。
淚水落下,她聲音顫抖卻堅定道:“我同意,建立學校,至少,我再也沒辦法看着誰的屍體被扔在教堂附近了……”
越來越多的修女和神父們掙紮起身,直到最後一名修女也站了起來,她淺淺笑道:“他說的對,我們總不能沒有人去做正确的事吧?我們不能,再讓教堂染血了!”
以這間教堂為中心,聖夜是第一所學校,向四周擴散:郁淮、上凜、臨江三中和無數的小學堂被建立了起來。
最初的二十一名開拓者們沒有一個活到了最後,但聖夜,活下來了,他們的精神,始終沒死。
雖然隻保住了聖夜本體,隻有聖夜可以無條件接受所有學生,聖夜這個名字的号召力也沒有半點下降,反而愈發強大。哪怕到了如今格局大變,聖夜也能稱得上是一呼百應。
尤其是因為聖夜才得以誕生的小勢力們,更是奉聖夜為神,很多人家裡都會擺放一個十字架。
而正是因為聖夜建立了學校,開了民智,神遺之地的湧現了一個又一個新的勢力。它們弱小,頑強,倔強又不服輸,将這片由大型勢力們命名為上京的地方投票更名為上夜。
漸漸的,大勢力們不得不承認這些小型勢力聯合起來的強大,默認了這個新名字。神遺之地,由此正式被稱為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