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躬身稱是,目送洛北一行人遠去。
洛北等人沒敢走遠,進了林中就各自找地方隐蔽起來,窺伺那些士兵的動靜。
不久之後,突厥的旗幟一路北上,那些士兵也各自收拾行裝上路了。
待到視線裡再也看不到一個突厥人的士兵,契苾承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同來的突厥人更是歡呼雀躍,恨不得現場高歌起來。
洛北隻是輕輕一笑,他深知以阙特勤的才能,率領偏師來此掃蕩這些平民百姓純是大材小用。默啜這樣安排,原因不過兩點,一是擔心侄子立了功會對自己的兒子造成威脅。二是阙特勤在秘密處決烏特特勤這件事上辦事不力。但這一次來的要不是阙特勤——他的腦袋說不定已經搬了家。
契苾承見他一個人落在後面,放緩幾步,與他并肩騎行:“洛公子,怎麼了?”
洛北總不能說他在想如今和阙特勤分列兩方,隻怕有一日要在戰場上刀兵相向,打了個馬虎眼:“沒什麼,在想他們會不會去而複返。”
“我看不會。”契苾承爽朗一笑,“就憑公子剛剛那副說一不二的氣勢,他們絕不敢再來觸公子的黴頭。還有,公子剛剛脫口而出的那一句‘竟敢行刺神狼的子孫’真是絕了。我若不是事先知道公子身份,也要以為你就是神狼的後裔,阿史那家族的子孫。”
洛北哈哈大笑:“契苾首領,演個好人不容易,演個纨绔子弟還不容易嗎?”
契苾承也笑起來,便沒再追問他為什麼心事重重。洛北也斂起思緒,跟在契苾承後面向山中行去。
早有人把大軍撤退的消息傳到山中,鎮甸中一片又一片的歡呼之聲,一行人打馬入鎮的時候,被當成了凱旋的英雄。
絕處逢生,山中處處洋溢着一片歡慶氣氛。一行人将馬鞍上的獵物解下來交給山間食肆的老闆,叫他整治好了,擺幾桌酒席慶賀慶賀。
解琬大手一揮:“請老闆添些配菜,請滿鎮甸和附近部族的人一道來歡樂一番,酒錢我付!”說罷、掏出兩錠銀子放在桌上。
老闆連聲謝了,叫來幫廚的夥計擡着一溜小獸進了後廚,解琬橫眼一掃:“看起來這契苾部族有神射手啊,這些兔子飛鳥都是一擊斃命的。”
契苾承笑道:“解禦史見笑,我手下那群小子哪有這個本事啊,是洛郎中。”
“洛北……?”解琬疑惑地問了一句,那些突厥人便七嘴八舌地說起洛北一身騎射功夫實在了得,又是何等臨危不懼,從容應付了那些突厥士兵。
解琬記在心裡,對于這位少年郎中更添了幾分懷疑——這個洛北,到底是什麼來路?
晚宴之上,解琬當仁不讓地坐了主位,吩咐下方開席。他出手闊綽,店家也樂得捧場,拿出了家中窖藏多年的好酒,一一奉上。契苾部族的子弟們喝多了酒,當場擊鼓唱起歌來,鎮甸中的漢人百姓依韻而和,雙方挽着手,在酒宴邊踏起歌來。
洛北自然也被拉在中間跳了兩圈,待到第三圈時,他借口體力不支退了出去。酒宴已過了大半,滿屋子的人都醉的醉,倒得倒。
隻有解琬,因為大病初愈,隻将酒略略沾一沾唇,見他離席,忙跟出來。
洛北已經卸下白日的妝容,重新将長發束起,換上漢人的粗布青衫,那衣裳在他身上随風飄蕩,顯出幾分魏晉風度。
解琬上前一步,笑道:“洛郎中,怎麼,酒席不合意?”
洛北擺了擺手:“解禦史誤會了,隻是晚輩自幼學習岐黃,在飲食上有自己的規矩。暴飲暴食實在不可取啊。”
解琬見他答得真摯,神色略微一動。此地群山巍峨,天際之中,唯有春日月華的一點光彩:“我聽聞,前來掃蕩的突厥将領是突厥大汗默啜的侄子阙特勤?他在突厥素有第一勇士的名頭,怎麼會輕易放過此地?”
洛北心下一沉,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解琬,還是回答:“以阙特勤的才能,來攻打此地本就是大材小用。他生性驕傲,絕不會這樣班師回到突厥牙帳,一定會帶兵攻打其他地方。”
解琬點了點頭,目光灼灼地看向洛北:“你覺得他會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