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雖然入夏了,但雨季仍遲遲未來,每天早上都天亮得很早。
他捂着眼睛打了個哈欠,想起來自己昨晚是因為胃疼才睡着的。胃疼的話睡一覺就好了,這是他從研究生開始就習得的技巧。
他擡了擡手,讓手機亮起屏,才意識到今天是周末。
也就是昨天他媽媽打電話所說的“這兩天總要回家”的“這兩天”。
在一個城市裡,但是連續幾年都不怎麼回家的估計也就獨他一份了。
喻熙蜷縮着身子躺在沙發上,懷裡抱了個抱枕,百無聊賴地打開朋友圈翻了翻,發現陳生又在罵人。
【陳生:到底是哪個畜生天天偷老鼠?被我逮住了一定要他給我跪下來道歉!】
又丢老鼠了?
喻熙值班的時候倒是沒遇到過小鼠丢失的事。
有些不愉快的早上被陳生的一條朋友圈稍微活躍了下氣氛,他翹起嘴角,正要回複對方的朋友圈,一陣“哒哒哒”的聲音從玄關處傳來。
哈士奇嘴裡叼着飯盤,像一匹小馬一樣走了過來,把飯盤放在地上,嗚嗚嘤嘤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餓了?”
喻熙撐着沙發起身,赤着腳站在地上,一步一晃地去給狗放飯,卻被狗攔在了身前。
狗擡起爪子,在空中比比劃劃地亂揮了半天。喻熙蹙眉低頭看着他,不知道他的訴求是什麼。
哈士奇似乎很急,用爪子輕輕拍了下喻熙的腰,而後又向廚房的方向指去。
喻熙恍然:“哦,你想吃牛排了?”
狗“嗚嗚”地叫了兩聲,富有喜感的一張臉上适時地出現了“困惑”和“無語”兩種混雜在一起的表情。
喻熙挑眉。
他這是讓哈士奇感到無語了嗎?
“不想吃算了,”他說,“我......”
他原本想去洗個澡換身衣服,把自己打理得差不多了回家一趟,卻被狗叼住了衣袖往廚房的方向拽。
狗再一次擡起爪子,按在他小腹的位置,一臉期待地看着他。
“啊,這個意思嗎?”
喻熙這會兒才真的明白了狗的意思:“你是說讓我吃早飯?”
哈士奇“汪”了一聲,有些開心地放下爪子,在原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轉了幾個圈。
這狗未免有點太聰明了,居然還知道讓他吃飯了?
喻熙這麼想着,順手去打開了冰箱,想着反正也要給自己做飯,順便給狗也做一頓得了,于是掏出上次闵嘉胥想做減脂餐未果的雞胸肉,一并給狗煎成三分熟吃。
他不是個做事願意拖沓的人,但在“回家”這件事上,總覺得能拖得越久越好。不是什麼“近鄉情更怯”,純粹是他不知道怎麼面對家裡的人。
那年鬧過一場後,似乎所有人都覺得他是錯的,他理應把學業放在第一位,鬧是他不懂事。
但喻熙不想要這樣的“懂事”,也從未覺得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
這麼多年來兩方人馬一直想用自己的觀點說服對方,到頭來還是喻熙的媽媽先服軟,說他隻要肯多回家就行,但喻熙還是不想回家。
他覺得自己和家人之間已經隔了一層“可悲的厚障壁”,已經回不到從前了。他心裡有根刺,他爸媽和那群親戚心裡也有根刺,但又因為實在有親情在,所以才一直拉拉扯扯的,分家都分不明白。
當人好累,他想。
喻熙看了眼趴在飯盤前吭哧吭哧吃雞胸肉的狗,覺得還是當狗好,不用想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天天吃玩睡心情超好。
哈士奇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擡頭“汪”了一聲,尾巴又像螺旋槳一樣搖了起來。
“我明......今天出門,回趟家,”喻熙猶豫了下,還是決定今天就回家,主打一個早去早回,“應該明晚回來,你在家裡好好看家,不許搗亂。”
似乎聽懂了他說的話,哈士奇兩隻耳朵明顯豎了起來,連雞胸肉都不吃了,一溜小跑到他面前,兩隻爪子往他腰上一搭,目光十分堅毅。
喻熙皺眉:“幹嘛?”
狗看着他的目光灼熱,爪子微微用力,按到了他腰上的某個位置,讓他倒吸一口涼氣,冷聲道:“爪子放下去。”
哈士奇的目光變得有些委屈,卻不肯輕易讓步,伸着舌頭輕輕舔着喻熙的手腕,一邊舔他,一邊擡眼看向他。
這種細密的癢是喻熙最招架不住的。
“别鬧......唔。”
喻熙剛想把手抽走,狗的爪子卻按在了他的小臂上。
“那你想做什麼?”喻熙洩了氣,頭疼地看向狗,“少爺,說吧,你有什麼訴求?”
狗聽見他問的話,立刻把爪子撤走,回頭跑到玄關處又跑回來,嘴裡叼着項圈和牽引繩。
這回狗的動作清晰明了,倒是讓人馬上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喻熙開口,試探着問道:“你是想......你是想陪我一起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