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身後,夏明餘走到了最近的飛行艇下。迎着衆人神色各異的目光,他攀上了爬梯。
冷風獵獵,将夏明餘的發絲吹得淩亂。夏明餘站在飛行艇邊緣俯視,衆多生命在此時如同蝼蟻般渺小。
而一旁高聳矗立的暗影大樓,仿佛紮根大地的影子,泛着冷光的金屬牆面,日複一日地倒映着基地的更疊。
*
而在夏明餘無法看到的暗影大樓頂層,謝赫正側身抵在落地玻璃旁,軍檐下的那雙眼睛清透冷淡,視線輕輕落在夏明餘身上。
殷成封低下頭,勤勤懇懇地總結着暗影高層彙集的變異種資料。
這已經是這兩天以來的第五次小型會議了。
謝赫從白噪音室出來後,每天的日常都很規律,清晨剿滅怪物潮,開會,傍晚剿滅第二波,繼續開會,短暫的睡眠之後,再重複一遍。
——盡管事實上,是其他人需要睡眠。這段時間裡,他們并不知道謝赫是否也在休息。
哪怕今天是首席任職儀式,謝赫也依舊兢兢業業地維持着這種規律,仿佛不過是中途走了個過場。
但顯然,眼下的謝赫并不在這種嚴苛的“規律”裡。會議仍在進行中,但他們的年輕首領已經倚着玻璃望向窗外很久了。
這種單向的窺探一般是樓下的工會成員才熱衷的事,不符合謝赫的秉性。
阮從昀坐在橢圓長桌的另一端,放下手中的文件,玩味地眯起眼,“我們親愛的首席先生正在看誰呢,這麼目不轉睛。”
話音落下,圓桌周圍一圈的高級成員都擡起頭看向了謝赫。
謝赫若無其事地轉回視線,對殷成封剛剛的總結做出判斷,“不,北方基地的衍生重疊境不會持續擴張。它會分裂,并依次形成域。”
在此之前,從沒有發育得如此之快的境。前往北方基地的收割勢在必行。
阮從昀道,“北方基地附近的荒墟多了很多新型變異種,已經存在落成的域了。”
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們大概都會停留在隕落的北方基地,直到徹底收割結束。
阮從昀停頓了一下,又笑起來,“對了,首領,我們工會真要擴招那麼多人?”
謝赫在任職儀式最後的“承諾”,無疑會點燃在場所有人加入暗影工會的激情。
畢竟,将門檻降到如此之低,是三大公會之中前所未聞的。
謝赫淡淡地撩起眼皮,“你以為,在聖所和哨塔的考核之下拿到優秀畢業生,很容易?”
天幕熾熱的光芒直穿透過暗影大樓的單向磨砂玻璃,在謝赫的身後映出模糊的柔光。
他已經脫下琳琅沉重的軍制風衣,貼身的皮質作戰服勾勒出完美的身體曲線。
在反光之下,謝赫如同一道捉摸不透的影子。
阮從昀聳肩,“好吧,我沒意見。”
雖然,他認為謝赫此舉是為了私心——為了招攬那位新生的S級向導。
不過,那位向導的确足夠惹眼,載着他的飛行艇已經駛向了天幕。
“那我們明天啟程,前往北方基地。”謝赫坐回位置,揮了下手,“會議到此結束。”
坐在謝赫身旁的哨兵猶豫地開口,“明天?可是,首領,基地今晚安排了舞會……”
“舞會”是專為向哨舉辦的活動,目的是促進向哨匹配。匹配度過30%的一夜情極有可能變成終身伴侶,很受歡迎。
此外,舞會并不局限于單身向哨。強大的哨兵和向導可以擁有不止一位合法伴侶,以此來分别承擔精神力的疏導。
暗影工會平時多在外任務,安頓下來未必會在基地,在基地也未必會碰上舞會。尤其是高級成員們,幾乎沒有機會參加過幾場舞會。
而饒是南方第一基地,也很少能邀請到暗影這樣高質量的向哨。
所以,今晚的舞會,一是首席儀式的餘興派對,二是以暗影工會為噱頭,衆人都摩拳擦掌,十分期待。
謝赫一向不參加舞會,也不關心這類訊息。
他的精神力強大到具有無可逆轉的摧毀性,沒有向導可以接近戰鬥中的謝赫而不被精神污染。因此,謝赫帶領的作戰小隊裡,從來沒有過向導。
同時,謝赫已經被世人捧得太高。神像不被允許擁有“感情”,譬如,柔軟又摧枯拉朽的愛情。
謝赫還在沉默的間隙,阮從昀已經很好說話地開口道,“後天再啟程。散了吧。”
舞會本身就會延續到淩晨,再加上青睐後的你侬我侬,怎麼也得多挪出一天來。
其他人都離開頂層後,阮從昀才走到謝赫面前,有商有量,“人不是機器,總該有些喘息的餘地。”
謝赫卻問了别的話,“你今晚會參加嗎?”
阮從昀笑起來,“當然。”
不同于謝赫,他可是今夜的焦點。S級哨兵的加入,相當于為舞會增添了無價的頭等大獎。
而謝赫在此之後的沉思,讓阮從昀隐約察覺到了變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