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他大概是擔心走之後九門衰敗我受到牽連,一個人偷偷下鬥搬來這些藏起來。
我……
“藏起來不告訴我地方?”
他搖搖頭,
“如果我沒出來。會有人來找你。”
十年。
這狗日的。
想讓我惦記十年就拿這麼堆破玩意兒打發我?
“那你出來了怎麼不說了?是不是怕我知道?”
腦袋又晃了晃,這次他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一開始忘記了…後來想起來就不需要了。”
他出來沒多久我們就搬去了雨村,不富不貴、也不缺衣短食。我原本擔心他不會習慣雨村的平淡生活,如今想來、他其實也有同樣的擔心——甚至不願讓我看到和以往有關的物件兒。
“好你個悶油瓶。”
我一把摟住他、擡手去揉他的頭發。
“我要是不帶你回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給我了?是不是準備哪天我年老色衰了抛棄糟糠之妻帶着這堆金銀财寶娶妾納小開始新生活走上新巅峰?嗯?”
我故作惡狠狠地盯他,瞪大了眼睛去掩飾漫起的霧。
他卻慢慢回抱住我,在我的眼角上親了親:
“沒有别人。隻給你。”
于是當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手腳并用地爬回山頂之後看到悶油瓶動作輕巧來回幾趟把箱子搬上來的時候,有種自己是被山大王下聘的嬌女的即視感。
箱子裡裝的東西沒我想得那麼多,一大半兒空間用來防潮了。所以十來年過去了,内裡半點兒水汽都沒有。
裡面東西成色是一等一的好。一箱金、一箱玉、和一箱什麼都裝了點兒的亂七八糟。我大概算了算,這堆東西起碼能買十個吳山居。
嗯,
是被有錢山大王下聘的嬌女。
我看着他把東西挨個往包裡裝好,轉身去收拾繩索和廢鐵箱。忍不住想十多年前他是不是也是這個樣子,一個人搬着這些東西藏起來,一個人去看我最後一眼……
……
那個時候,他到底懷着怎樣的心情?
某種情緒呼之欲出。
我難以自控地沖上去抱住他,粗聲地喘氣、說不出一句話。
他慢慢地将手放到我的背上,一下下輕撫着。
杭州的冬天太陽落山很早。
大概四點多了,金燦燦的暖黃色日光照着山頭孤零零的樹,把紅葉照得通透。有枯枝自上跌落、穿在葉間一陣細響。
我就在這個時候開口,帶着濃重的哭腔。
“我愛你,張起靈,悶油瓶,我愛你。”
“十多年前我就該意識到了,我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
忍了十來年的情緒一朝釋放,我再也收不住了、抱着他嚎啕大哭。
我後知後覺的想,如果……如果當年我沒能在門外等到他,我會怎樣……
不,不能想。如今的日子太好了,好到隻要我一想起來他曾離開我十年、就覺得是被人拿着鏽了十年的鋸子在我心髒上來回割。
我現在應該巨醜,鼻涕眼淚一大把、悉數沾在他的衣服上。我哭的上氣不接下氣、語無倫次地,颠來倒去隻有我愛你和對不起。
悶油瓶一直沉默着,隻是緊緊回抱着我不撒手。等我漸漸平息下來,才聽到他的聲音也有些啞。
“吳邪,”
他叫我,我擡起頭、沒時間計較他眼裡涕泗橫流頭發亂糟糟的自己——我看到他的眼眶是紅的。
“你願意跟我結婚嗎?”
這實在算不得什麼浪漫的求婚,和電視劇裡演的一點都不一樣。可我還是感動得一塌糊塗、流幹的眼淚有複湧的趨勢。我伸手錘了他一下,惡狠狠地說:
“車都上了你還想賴票?想的美!”
那天晚上悶油瓶格外兇猛。
當然,我也格外熱情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