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洋還來不及解釋,陸小鳳卻已經搶先開口,“俺們都是山西的客商,聽說海南的東珠珊瑚有市無價,特意出海來白雲城裡收購。”
王大叔懷疑的看着西門吹雪腰上的佩劍,這自然不是正經商人的打扮,更何況他們剛剛見識了兩人的輕功,也絕不是正經商人應該有的功夫。
陸小鳳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得瑟的笑起來,“俺們倆本來是給人押镖的镖師,不過給人押镖總沒有給自己押镖來的賺錢——”
王大叔皺緊了眉,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實在不是個做生意的好時機,但南洋水師兵臨城下,他到底也不能夠把這兩人直接趕出城去,“陳二,你先把人領去你家住着。嶽家小哥,你先不急着回去,我還有事要同你講。”
一個壯碩的漢子站出來,他的皮膚曬的很黑,臉頰上還有一道猙獰的刀疤。陳二走到陸小鳳和西門吹雪面前,他的語氣很冷,臉色也很冷,“我是陳二。跟我來。”他說完這句話就快步的走出去,毫不在意兩人有沒有跟上自己的腳步。
他走的很快,住的也不遠。三人在一座不大的宅子前停下來,宅子的大門緊閉着,他伸手推開大門,裡面是個不大的院子,院子裡晾着一架漁網。
“米糧飲水都在廚房,衣服被褥都在廂房。”陳二快步走進廂房,從床底下摸出銀子藏進懷來,又環顧了一眼院子,再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于是他放下心來,冷着臉警告兩人,“不許亂動。不許出門。不許惹事。”
西門吹雪握着劍的手指緊了緊,陸小鳳連忙搶先開口,“你且放心,我們絕不會亂動東西。隻有一件事,俺們倆都不會做飯,就隻能夠出門去吃飯——”
陸小鳳的話并沒有說完,陳二已經走出院子。大門“碰”的合上,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響。
陸小鳳扭頭看着西門吹雪,忍不住又摸了摸鼻子,“這實在是個有意思的人。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我們是先去吃飯,是去找花滿樓他們,又或者去找薛冰的下落,還是先去找葉孤城?”
西門吹雪沒有開口。他本不應該來白雲城,但現在卻已經站在這裡,他本應該去見葉孤城,但現在卻有了一分遲疑。
陸小鳳歎了口氣,他沒有再追問西門吹雪的打算,而是翻身跳出院子,“吃了這麼多天豆芽鹹魚,無論接下來要做什麼,至少應該先好好吃一頓早飯。”
巷子的盡頭擺着一個小攤,攤主是個小老頭,攤子上就隻賣三種吃食。香脆可口的炊餅,皮薄餡大的蝦仁馄饨和鹹鮮可口的豆腐腦。鍋子裡的白水沸騰起來,馄饨包成元寶的樣子,整齊的擺在案闆上等着下鍋。嫩白的豆腐裝在木桶裡,攤子上擺着一盤碗碟,裡面裝着榨菜末,香菜末,蝦皮,紫菜,蔥花,還有蛋絲。
陸小鳳在桌子上坐下,看了眼默不作聲的西門吹雪。萬梅莊主的飲食一貫很講究,在家的時候向來有專門的廚子伺候,出門殺人的時候也都是在上林春這樣的酒樓飯館吃餐,想必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小攤子。但他們已經餓了好幾頓,隻能夠委屈西門吹雪這一回,陸小鳳把碗筷都用熱茶涮了好幾遍,這才大聲的吆喝,“來六個炊餅,兩碗馄饨。”
旁邊桌子上又有人招呼,“老闆,來一碗豆腐腦!”
“好嘞。”小老頭利落的數了二十四個馄饨抖進鍋子裡,又端來一疊炊餅,捏着一柄木勺往嫩豆腐上加酌料,“小老兒不是自誇,我家的豆腐腦最是地道,就連城主都經常光顧小攤。這榨菜是自家腌的,蛋絲都是今日新切的,蔥花和香菜也都是自家種的,味道特别濃郁——”
嫩滑的豆腐上點綴着鵝黃的蛋絲,深褐的醬汁,碧綠的蔥花,幾點紫菜,蝦皮和榨菜末随着碗碟的晃動時隐時現,陸小鳳吸了吸鼻子。他還記得西門吹雪是個北方人,既不吃肉粽子也不吃鹹豆腐腦,“老闆,再來一碗豆腐腦。”
“兩碗。”
陸小鳳驚訝的看着西門吹雪,這一路是西門吹雪很少開口,現在卻願意開口。
“好嘞,兩碗豆腐腦,慢用。”
兩碗裝的滿滿的豆腐腦擺到了桌子上,西門吹雪的視線落在白色的瓷碗上,碗沿上還挂着一點醬汁。他擡手捏起勺子送到嘴邊,白色的豆腐沾染了醬汁,在勺子裡微微晃動。豆腐的嫩滑同榨菜末和蝦皮的口感鮮明對比,鹹鮮微辣的味道在舌尖炸開,他并不習慣這種味道,也并不喜歡這樣的口感,卻依然又舀起一勺送到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