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的夜是深藍色的,深藍色的海面和深藍色的夜空之間,懸着兩輪圓月。陸小鳳現在正坐在兩輪月亮之間,坐在城主府高高聳起的屋脊上,看着西門吹雪和葉孤城一起賞月。
他們已經在這裡吹了一個時辰的冷風,明明城主府裡有美酒佳肴,高枕軟榻,西門吹雪偏生就要站在這裡,守着葉孤城的藏寶閣發呆。
葉孤城也站在屋頂上,西門吹雪和陸小鳳踏上白雲城的那一刻,系統就給出了提示,他甚至知道這兩人住進一戶民宅,還在牆根下的攤子上吃了一頓早點。但他并不知道西門吹雪為何而來,西門吹雪的人就像他的劍,他的劍一旦出鞘必要殺人,他的話一旦說出口就不願意再收回。
南洋水師已經兵臨城下,蓄勢待發,葉孤城竟還有閑情雅緻陪着西門吹雪在這裡幹耗着。陸小鳳先憋不住開口問,“你留的字條我們已經看到,薛冰現在哪裡?”
葉孤城浏覽了一遍系統面闆,白雲城的npc名單裡并沒有薛冰的名字。他既沒有給陸小鳳留字條,薛冰也不在這裡,他又看向西門吹雪,“你來這裡,也是為了要找薛冰?”
西門吹雪看着葉孤城,葉孤城的胡子已經剃幹淨,隻在皮膚上留這一層薄薄的青茬,他搖了搖頭,“我來這裡,隻為驗證一件事。”
西門吹雪向來不喜歡出遠門,他出門的時候大多是為了殺人,然而這一回,他卻隻是為了要親自驗證一件事,隻是為了親自看一眼白雲城的藏寶閣,親自同葉孤城要一個答案。他隻想要問葉孤城一句話,“那三千五百萬兩镖銀到底是不是在你手裡?”
西門吹雪沒有說他要驗證什麼,但葉孤城卻明白他的意思。白雲城并不大,這三千五百萬兩紋銀卻不是個數目,若要存放,就隻能夠放在城主府的藏寶閣裡。藏寶閣裡并沒有真金白銀,那三千五百萬兩紋銀早已經變成一組數字存在系統的儲物格裡,但葉孤城卻不能夠讓西門吹雪走進藏寶閣去親眼看一看,也沒有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因為藏寶閣裡現在已經沒有稀世珍寶,隻有八十五具紅木棺材,每一具棺材裡都躺着一個死人。這些人都是在活的時候被封進棺材裡,棺材外面刷了十幾遍紅漆,等到紅漆幹透的時候,棺材裡的人也就憋死在裡面。白雲城主隻覺毛骨悚然,他并不是害怕這些死人,也并不是擔心這些污名,而是憂心到底是誰把這八十五具棺材運進白雲城,又是誰把這些棺材擺在藏寶閣裡。他們每個人都穿着一樣的衣服,身上都帶着镖局的信物,懷裡抱着寫有自己名字的牌位,隻要有人細看,就會認出,這85個人就是和三千五百萬紋銀一起失蹤的镖師。
他既不能夠讓西門吹雪進藏寶閣去驗證,也不願意承認失竊的镖銀就在自己手裡,所以就隻能夠沉默以對。
沉默在很多時候就已經是一種答案。
西門吹雪很少後悔,但他現在卻覺得後悔了,他并不後悔問出這個問題,而是後悔同陸小鳳一起來了白雲城。
西門吹雪手搭在劍柄上,他的心冷下去,他的聲音也冷了下去,“南王府的花瓶在你手裡,太平王府的镖銀也在你手裡,大金鵬王的金銀是不是也在你手裡?”
【晉江系統提示:西門吹雪好感度降至60%,好感度低于50%自動解除好友關系,扣除500積分。】
西門吹雪說話的時候,他的手指已經搭在劍柄上,他說完話的時候,手裡的劍已經出鞘。
劍刃在月光下透着逼人的寒光,陸小鳳猛的跳起來,腳下一滑差點從屋頂上掉下去。西門吹雪這番話說出口,就差要指着葉孤城的鼻子罵他陰險狡詐,詭計多端,謀财害命,意圖謀逆的亂臣賊子了。他認識西門吹雪已經許多年,竟然從來沒發現西門吹雪竟然是這麼各忠君愛國,大義滅親的俠士。
葉孤城看着西門吹雪,月光照在西門吹雪的臉上,他的眼神很冷,冷的像是他手裡的劍。
葉孤城覺得有些喘不過氣,那條一直盤踞在心口上的毒蛇又再次蘇醒過來,把閃着寒光的獠牙刺在他的心口上,滋生出絕望而憤怒的疼痛。這樣的疼痛像是烈火烹油一般,燃起一股無名的怒意,仿佛是有一簇火焰在心底燃燒不絕。
憤怒和痛苦滋生出一種奇特的力量,這種力量驅使他緩緩的擡起手裡的劍,看着西門吹雪,他的聲音低啞,像是也浸透這樣的絕望和憤怒,“你想要問的太多,我要問的卻隻有你手裡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