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也斜着眼偷看葉孤城,他當然也聽出了南王世子話裡的深意。在南海,敢在白雲城門口殺人,能在白雲城門口殺人的,除了無名島上的那個人,再不可能有别人。
在他看來自家的城主豐神俊朗,治理有方,武功超群,嚴厲律己,不好色也不貪财,除了太過懶散這個缺點,幾乎就是個十全十美的男人。但聯想起無名島上那位日益太高的價錢,又權衡着葉孤城一貫疲懶的性格,管家實在擔心城主會懶得管這樁閑事,直接要人把南王世子打包送去無名島上換糧草。
葉孤城沉默了片刻,扶着腰上的佩劍站起來,邊向外走,邊吩咐管家,“你去安排城裡的人手搜救護衛。再準備一支快船,一個時辰後就要出發。”
“城主,這,這恐怕不妥——”,管家滿臉的褶子都抖了起來,快船的速度确實很快,這樣的小船攜帶不了多少糧食清水,卻能夠穿過狹隘的暗礁和岩石,最适合島嶼之間的短途航行。無名島同白雲城主的距離并不遠,中間就隔着這樣一片暗礁和岩石,城主果然是要把南王世子送去換糧食。
葉孤城的腳步頓了頓,轉過身掃了眼惶惶不安的南王世子,又冷聲重複了一遍,“一個時辰後出海,我親自護送南王世子回府。”
少年沮喪惶恐的臉色立刻鮮活起來,他的眉心和嘴角都情不自禁的舒展開來,眼睛裡流露出一種詫異,驚喜,激動交雜的情緒。這世上有幾個人值得白雲城主親自護送,這樣無上的殊榮必然會帶來顯赫的聲名。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原本是本着結交飛魚島主的目的來的,卻能夠意外的搭上了白雲城主,這也算的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管家的臉色更加複雜,二十五年來,葉孤城一共出過遠門三次。
一次是追殺海盜,一次是指導漁民采集東珠,最後一次心血來潮的出海釣過一整天的海魚。回來之後又親自下廚,在後院裡生火烤了一天的魚,那些海魚既沒有開膛破肚,也不佐香料食鹽,在篝火上翻來覆去的烤了三個時辰,到最後也沒有幾條能夠勉強入口。可想而知,在那之後城主再也沒有繼續培養自己釣魚的愛好。
可以說葉孤城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宅男,除了練劍,唯一的愛好就是治理白雲城的民生。這樣一個人連路都懶得多走一步的人,有一天突然願意管一樁本不想幹的閑事,甚至願意為這樁閑事出一趟二十五年來最遠的遠門,并且還不願意帶上護衛和船隊,怎麼能不叫人擔心?
“城主,這——”
“還有何事?”
葉孤城冰冷的視線又掃了過來,管家抻長脖子,艱難的從喉嚨裡擠出自己的聲音,“這,這也太過倉促,許多事情都來不及準備。船隻,船員,糧食清水,這些都要提前準備,不如擇日再出海,再說南王世子長途勞頓,也需要稍作休息——”
“不,不,我并無大礙,随時都可以出海。”洛水下意識的否認,又驚覺自己太過直接,連忙客氣的改口,“我自小習武,雖并不能算是武林高手,也不是身嬌體貴之人,但憑城主的方便,無需顧忌我。”
葉孤城不為所動的沉默着,這便是否決的意思。
管家就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掙紮着找到另一個理由,“城主,你今日練劍遲了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後正好是午膳的時辰——”葉孤城的生活一直很規律,每天的作息都很嚴苛,必須要睡滿四個時辰。平日裡,現在葉孤城應該已經在練劍。今天為了見南王世子耽誤了練劍,難免就又要耽誤午飯,必然會推遲之後的一切。等到葉孤城睡滿四個時辰,起床用過早飯,當然就已經是明天了。
葉孤城微微一怔,保護南王世子安然無恙并不算難事,這個任務的難處無非是隊員離隊死亡,以及時間限制。為了避免隊員離隊的最好辦法就是盡量少帶船員,輕舟快行,早日趕到南王府。
管家的話提醒了他,葉孤城在心裡默算了一下今天的經驗值和體力值,很快就得出了解決的方案,“今日的午膳在船上用。”頓了頓,又補充,“糧水隻需備足一月分量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