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曹毓秀面露感激。
“沈麒生被他爸媽帶回去了,我不放心,怕他挨揍,過去看看他。”快到約定的時間了,穆夏把錘子和短棍藏在袖子裡,沖曹毓秀一點頭,朝着那月色照不到的陰影中走去。
他走得緩慢,凝神細聽路兩邊的動靜。村子裡即使人少,也是有人住着的。這會兒時間尚早,卻無一戶人家中亮着燈,更不聞任何人活動的聲響。
茫茫的空中,隻有穆夏自己的腳步聲在回蕩。
沈麒生,他默念着這個名字,想到對方就在不遠處的房子裡,也許一樣的擔心着他,就有了一絲勇氣,支撐着他繼續走下去。
月亮已經移了位置,半輪被楊建偉家的小别墅擋住,在别墅前投下大片陰影。
别墅的另一邊,離得較遠的地方,似乎停着幾輛汽車,模模糊糊的,看得并不真切。也不知道黃誠來沒來,已經走到這一步,穆夏知道自己不能把希望寄托在黃誠身上,隻能靠自己了,如果楊建偉今晚會行動的話。
他走到了房子的陰影裡,準備繼續往前走時,忽聽後面有人喊了一聲:“阿萊!”
那聲音有幾分熟悉,穆夏一時想不起來,回身去看。對方慢慢走到月色之下,露出了面容。
穆夏一個愣怔,脫口而出:“王勐?”
“果然是你,”王勐的脖子不知為何朝左邊微微扭着,不是刻意為之,而是擺不正似的,因此在看他時,眼珠就往右斜,“白天和你擦身而過的時候我就認出你了。”
王勐的聲音多了幾分沙啞,好像喉嚨裡有個地方漏風,他隻能用力把聲音從正确的地方擠出來。
穆夏想起了殺死他的那場車禍,即使他現在站在自己面前,像個活人一樣與自己說話,但他的肢體似乎還沒能恢複過來,仍是當初扭曲破碎的姿态。
那兩束放在十字路口的花早已枯萎,或許被環衛工扔進了垃圾桶。王勐應該永遠不會知道,有人在另一個世界,用那種無力的方式祭奠過他。
“我不是阿萊,”穆夏看着王勐那張熟悉的臉,青白的臉上卻是陌生的表情,“我是穆夏。”
王勐歪了歪頭,脖子上的骨骼随即發出咔嚓的聲響,幾乎要讓穆夏以為,他的脖子會就此斷裂。
但他的頭好好地長在脖子上。
“穆夏?呵呵呵,這是你的真名嗎?我隻認識阿萊。”
即使從一開始就沒抱希望,但穆夏還是在确認對方不記得自己時感到了失落。他想起積分不高的協助演員們在拍攝時是會失去自我意識,隻服務于劇情的。那麼脫離了拍攝的王勐還會記得他嗎?
不過,穆夏很快就意識到,在拍攝之外,他也不可能見到王勐。
“不,我再說一次,我不是阿萊。你正在被通緝,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當然是來找你了,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你能好好在這裡生活,為什麼不能這樣幫我。被警察追着到處跑,提心吊膽的日子可不好過啊。”
“你想讓阿萊怎麼幫你?”
王勐一笑,卻沒回答。套話失敗了,穆夏不肯輕易放棄:“是楊建偉讓你來的?他才是真正的阿萊吧。”
“阿萊,不要試圖用這種方式隐瞞身份了,我不認識什麼羊建偉,牛建偉,我隻認識阿萊,也就是你。”
錘子和短棍就在袖子裡,穆夏隻要垂下雙手,它們就會滑出來。可他沒有動作,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将它們揮向王勐。
源世界真是卑鄙,竟讓他們對曾經的組員揮刀相向,要他們變成敵人,要他們不得不承認,曾經的夥伴如今已經成為了源世界的一部分。
“你想怎麼樣?”如果能不動手,穆夏自然願意用對話的方式解決問題。
“阿萊,”王勐憐憫般地看着他,“當初那起案子,你是主謀,你不死,警察是不會放松追查力度的。抱歉,我也隻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