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換完衣服，曹毓秀已經等在外面，站在她旁邊的是張生面孔，一個挺着啤酒肚的大鼻子男人。

“胡言疆！你架子挺大啊，我都請不動你了！”大鼻子男人看見胡言疆的瞬間，就叉着腰大聲說，“讓你來辦公室看看電腦，累着你老人家了？要不要我請轎子去擡你？”

這人怎麼下班了還來糾纏，穆夏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胡言疆不打算給大鼻子男人面子：“我說了我不會用電腦，來了也是白搭，要是把電腦弄壞了，我那點工資也賠不起。不好意思了，您另請高明吧。”

曹毓秀見許翎已經出來，扭頭說了句“張經理，我們先下班了”，便扭頭和許翎一起走了。

穆夏頓時感到為難，不知該去追趕曹毓秀兩人，還是留下來等胡言疆。這簡直就跟兩個朋友吵架冷戰，第三個人夾在中間兩頭為難一樣。

張經理氣得沖上來揪住了胡言疆的衣領，高聲叫道：“反了天了，我今天還就非讓你去看了，壞了算我的！”

胡言疆嘗試掙脫時，兩個剛換完衣服出來的工人被張經理一個眼色支使，竟一左一右挾住了胡言疆的胳膊。

穆夏又要沖上去，這次是張經理先指着他，威脅道：“都别多管閑事，否則以後别想在廠裡好過，尤其是你這個刺頭。”

莫名其妙成了刺頭的穆夏決定不白擔這個名聲，還想上去，眼前卻突然浮起光闆，“注意！”三個鮮紅的大字和符号出現在上面，底下也是紅色的字體：拍攝過程中請尊重人物性格設定，不要做出與之嚴重不符的行為，否則會扣除相應積分。

之前的一系列行為尚可用嫉妒楊建偉來解釋，但胡言疆，無論是表演或是他的真實性格，都算不上讨人喜歡，更何況還曾與穆夏發生過口角。以劇本裡設定的人物性格而言，穆夏遇到這種情況的反應，應該是袖手旁觀。

這一次，拍攝系統給出的懲罰不是物理傷害，而是扣除積分。但這個懲罰遠比一次不流血的身體傷害嚴重得多。他的積分不過剛剛10分，一旦被扣，他立刻會成為積分高于10的學員的獵物。

看完那兩行紅字的功夫，胡言疆已經被兩個工人推進了門。沈麒生拉着穆夏往外走，嘴裡隻說了兩個字：“吃飯。”

他是在找一個離開的理由，但穆夏知道他的意思，胡言疆這邊顧不上，他們就不能再和曹毓秀、許翎二人分開。

走出工廠的時候，許翎和曹毓秀正站在大門不遠處說話，曹毓秀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

他們不能就這麼丢下胡言疆離開，穆夏一摸口袋，哎呀一聲：“我好像東西掉了。”

他回身在雪地裡尋找着，一寸一寸往工廠大門挪去，又一寸一寸挪回來。工廠外一大片空地，真要這麼一點點找完，也要耗費很長的時間。

沈麒生也跟着他躬身尋找着，許翎自然知道他們的計劃，就東拉西扯地和曹毓秀找話聊。

沒有手機，天也已經全黑了，他們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穆夏幾乎已經決定要沖進去找胡言疆時，對方竟走出門來，擡頭看見他們後，又把頭低了下去。他身後還跟着兩個工人。

待他走近，穆夏俯身把一塊小石頭揣進口袋，表示東西找到了，同時問：“怎麼樣，姓張的沒為難你吧？”

胡言疆搖搖頭：“沒有，我、他看我真的不太會弄電腦，罵了我一頓就讓我走了。”

一輛卡車緩緩開出大門，車頭燈照亮了胡言疆的大半張臉，讓他眼角和嘴邊的傷痕暴露無遺。

“他還打你了？”

“哦，”胡言疆下意識擋住傷口，“不是，他罵得太難聽，我一氣之下和他打起來。他也挨了好幾下。我沒事了，我們快走吧。”

挨幾下打總比丢了性命好，胡言疆也深知，隻要活着，一切都好說。

“我們去飯館坐坐吧。”穆夏想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黃誠，或許能向他打聽一下調查進展。如果有什麼是他能幫得上忙的就更好了，早點找到阿萊，也能早點結束拍攝。否則光是天天在伐木場鋸木頭，他都能累死。

然而，本想趁機和其他人商量一下接下來的計劃，跟着胡言疆的工人卻始終和他們同路，離得不遠不近。

會是巧合嗎？穆夏不用想就給出了否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