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和趙丞章到了警局就直奔監室。監室在地下一層,潮濕陰冷,牆壁上都長起了青苔,空氣裡滿是腐爛的味道。方胖子被關在最裡面的一間,竟有兩個警員站在門口守衛,看見趙丞章時目光閃躲,似乎有些慌亂。
穆夏疾步走去,見監室的門大開,方胖子雙眼圓睜,口鼻流血,仰面躺在地上,一隻手臂以奇怪的姿态扭曲着,顯然是折斷了。
人死了,淩亂的衣服下有遮蓋不住的淤青,竟像是被活活打死的。趙丞章往後退了兩步,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一時間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穆夏瞪着其中一個警員,氣道:“怎麼回事?”
那警員小心翼翼地看了趙丞章一眼,才道:“這人昨天來了之後就一直破口大罵,什麼污言穢語都說,還打翻了送進去的飯菜。楊哥氣不過,本來隻是想教訓他一下,沒想到他竟然敢還手,幾個兄弟知道以後,就……誰也沒想到不小心下手重了,人就沒了。”
不小心?穆夏氣笑了,藥店不小心起了火,方胖子又不小心被打死,偏巧這是兩條重要的線索。用腳趾頭想想,兩件事都不可能是意外。
他湊在趙丞章耳邊說了幾個字,趙丞章已經緩過來,便沉着臉問:“打人的是哪幾個,把他們叫來。”
不一會兒,監室裡擠進來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小小的房間險些站不下。這些人光是站在那兒就氣勢十足,趙丞章登時有點慫了,不過穆夏此前已經和他套好了招,因此他還是努力擺出長官的威勢:“讓你們把人關起來,你們倒好,活活把人打死了。要是他的家屬找來,你們打算怎麼辦?把名字報給我,等着被處分吧!”
等幾個人一一報出名字後,趙丞章一揮手:“滾蛋!”
即使知道方胖子死不足惜,但他的下場還是不禁叫人心涼。在這個時代,這個小鎮上,警察幾乎是說一不二,一條人命就是這麼輕易地被剝奪。穆夏知道他們隻是在演戲,但這樣的事,不是沒有發生過。
趙丞章吩咐門口的警員把方胖子帶出去安葬,随後和穆夏去了樓上辦公室,并叫人送來了警局裡的個人檔案。找出了幾個名字後,穆夏仔細查看起來。從檔案上看,這幾個人沒什麼異常,和穆家明面上也沒有交集。
昨天方胖子開口閉口用穆家威脅他們,還險些說漏什麼,今天就死在監室裡,起碼能證明兩點:1、穆家确實有問題,并且極可能是殺死方胖子的幕後兇手;2、警局裡有穆家的人。這也是為什麼穆夏讓趙丞章套出那幾個人的名字,方便他們來查檔案。
他們誰也沒學過刑偵技巧,幾份檔案實在看不出什麼問題。穆夏喪氣地把檔案一扔,桌上的其它檔案滑落在地上,其中一份姓名那一欄露出來一個“楊”字。穆夏想到了什麼,拿起來一翻,在親屬及聯系人那一欄看到一行:母任煊。
雖然很可能隻是巧合,但他必須去求證一下。
在警察局已經查不出什麼了,穆夏隻能祈禱沈麒生那邊能有發現,他和趙丞章決定幹脆去找他們,順便去看看方胖子家裡人的反應,希望在他們破案之前,方家的人不要上門來鬧。隐瞞家屬是錯誤的,但目前這種境地,他們也實在沒有别的辦法。誰能想到,有一天他們會變成自己最讨厭的人呢。
梁程家離得不遠,兩個人快到的時候,正要看見沈麒生和姜雲意迎頭走過來,兩個人的臉色不大好。
“怎麼了,不會是……”穆夏心裡咯噔一聲,害怕聽見又一個壞消息。
姜雲意頹然道:“梁家鎖着門,門縫裡留了字條,說是去外地投奔親戚了。我們也不知道趙荷是不是真的隻是離開了這裡,翻牆進屋裡查看了一下,沒有什麼異常,人應該是主動走的。”
即使是這樣,梁妻的離開也不可能是碰巧。按理說,藥店轉手後,她就完全可以離開,還能擺脫方胖子的騷擾。但她一直留在這兒,直到今天才離開,這個時機未免也太過巧合了。
“但換個角度想,”意識到大家士氣低落,沈麒生道,“這說明我們的調查方向是對的,既然有人故意毀滅證據和線索,就說明我們已經威脅到他們了,而且他們如此大費周章,大張旗鼓,反過來也能證明,梁程的命案可能不僅僅是一樁簡單的命案,它背後的水比我們想象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