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卻是沒立即答,忽然轉過身子,面朝明珑。他一字一句道:“因為我阿姐她會回來。她也該回來找我,不管是以什麼形式……”
“……哦”
明珑避開目光,心裡已經在開始考慮要不要裝暈來避開再次與之談話。這少年說的内容太過沉重,可自己現在渾身哪哪都不舒服,心裡想不出任何一句安慰人的話。
“那怎麼不為三位豎碑?”
決定了,聊完這句對方若還沒有要終結這次對話的意思,就立即裝暈,反正自己目前這副慘狀,就算當場去世,也不足為奇。
“碑我是早準備好了,但我不會寫字,一開始我是準備等阿姐回來,讓她來為碑上題字的。但我等太久了……”他修長的手指将紅薯皮扔進火堆,“我看你應當是會字的,可以幫我這個忙嗎?”
見明珑沒打算答應。
他展手将地上先前畫的符揩掉,又左右看了看,重新找來一根短樹枝遞給明珑:“就在這寫,我隻想認識認識自己和阿姐的名字,想看看到底是哪幾個字。”
對方的眼神很真摯,明珑沉默着接過樹枝,擡眼示意少年可以念了。
少年将他自己坐着的凳子挪開,像是想在夜色火堆下能看得更清楚些等會出現在地面上的字,他抱膝蹲了下來。頭一垂,表情便都看不見了。
他開始念了:
“月逐星。”
三個字他念的很随意,确認具體是哪幾個字後,明珑此時有些不靈活的手握着樹枝末端在地上寫出這三個字。
才寫完,對方好像笑了一瞬,明珑狐疑擡眼,卻沒看出什麼。應是自己錯覺,他連字都不認識,難道還能嘲笑别人字醜?
“你阿姐的名字呢?”
見對方一直垂着腦袋盯着剛寫的那三個字瞧,明珑開始催促進度———身體竟然開始感覺乏了,果然是回光返照嗎?
對方仍是垂着頭,屬于他家姐名字的那三個字被他逐字念出:“月,明,珑。”
握着樹枝的手一震,也是在這瞬間,一段剛穿過來就湧進自己腦海裡的,早被埋沒的記憶被乍然喚起
——奇怪的山洞,淚流滿面的自稱父親的人,橫七豎八的被放血的奇怪人類,掉進了一條紅色的河裡。再到後來被祝澤父親撈起……
明珑猛然站起,可這一動作太突然,以至于自己現在這殘破僵硬的軀體硬是沒承受住。
才一站起,便筆直地向後仰倒在地。
“……”月逐星以手撐地,身子探過來了些,“怎麼了?”
嘴是這麼問,但他表情是毫無驚訝的。
明珑眨了眨眼,看着眼前自己這具身體的親弟,有一種難以言狀的感覺卡在心頭。
啊?自己不姓明??
等等等,不對,這不對。原書就是這麼寫的呀。當初遲逍遙和李堯光問自己名字的時候,就是按原書裡的名字告訴他們的。自己前十幾年可是矜矜業業扮演着原書邊緣女配,這還能搞錯?
月明珑,月明珑……
等等等,等等。
這三個字組合在一起,除了在剛穿過來那混亂的記憶裡出現過,好像還在哪裡看見過,可一時之間信息量來得太多,顯然已經超出負載。
兩人都不說話,就如此對視着。
明珑被腦海裡的想法吓得一驚又一驚,但面上不顯———至少自己是這麼認為的,但對方似乎又在笑。
可闊别十多年的親人,且他阿姐内裡都被換過一次了,他真能認出來?
明珑狐疑着去看月逐星。
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人其實早在哪裡見過自己且知道了她的名字。而他是個調皮喜歡戲弄他人的人?
思及此。她下定決心,遇事不決先否定。這便宜弟弟,咱不要。
明珑目光陡然變得堅定,可剛張嘴,對方卻先說話了:
“哦,對了,還沒問過,你的名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