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點點頭,解釋道:“昨兒個夜裡格格您突然了暈過去,奴才六神無主,可院裡的小太監們不願意去前院幫格格找大夫,奴才隻好去求了福晉,但福晉...”
“福晉約莫是覺得天色太晚,不願意大動幹戈,奴才實在沒辦法了,便去李格格那邊找主子爺,好在主子爺一聽說格格生病立刻就過來了,陪着格格見了太醫,又親眼看着格格吃了藥,直到天亮才離開呢。”
宋時繁聞言一時間不知道是什麼滋味,明明不分青紅皂白罰人的是四爺,怎麼又仿佛很關心她的樣子呢?她真是有些看不懂這個皇阿哥了。
白薇見宋時繁不說話,臉上神色也有些陰郁,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格格,您别怪奴才逾矩,奴才瞧着主子爺還是很關心格格的,昨天也不是真心要罰格格,格格您...”後面的話實在是沒規矩,白薇不敢繼續說了。
就算白薇沒說完,宋時繁也知道她的意思。
誠然,這時候的女人都講究三從四德,以夫為天,她也不停地勸自己“既來之則安之”。
可她前十幾年受到的教育都告訴她男女平等,她心裡就是邁不出這個坎,沒辦法将自己當作奴才來看。
她可以做足恭順的表面功夫,也在盡量适應見人就要磕頭行禮的規矩,沒事的時候就守着大格格偏安一隅。
可即便如此,這府裡的人還是覺得她軟弱可欺,新進門的福晉想利用她,剛懷孕的李氏更是看她哪兒哪兒都不順眼,時刻想壓她一頭,幾乎每個人都想踩她一腳。
原本以為四爺還算明事理,也肯看在大格格的面子上護一護她,所以很多事她都忍下來了,可她隻不過是不甘心為人棋子,四爺竟問都不問就要拿權勢逼迫她,所以她不肯認錯,因為她覺得自己根本沒錯。
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地方給人當小妾已經很慘了,突然多了個女兒也不說什麼了,若是安安分分老老實實還要被人利用,關鍵還不允許人反抗,這就沒道理了好吧。
所以她宋時繁是絕對不會像四爺這種黑暗勢力低頭的!
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定的宋時繁又想到了新來的竹香,“對了,竹香是怎麼回事?之前也沒說要往我這裡派人呀?”
這個事情就有些複雜了,竹香抿了抿嘴唇,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對宋時繁解釋。
好在白薇立刻接話道:“回格格的話,咱們院子裡先前的那幾個奴才昨晚上耽誤了格格您的病情,主子爺聽聞以後勃然大怒,交代了蘇公公将那些不敬主子的人都退回内務府去了,今兒一早蘇公公就将新人送來了。”
“來了幾個人?”經此一遭,宋時繁覺得她還是得将自己的小院子給把控起來,之前不願意把那些人當奴才,也不願意跟他們計較什麼,隻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可現在看來,若是就這樣放任下去,非但不能相安無事,還會讓她連一點自保能力都沒有,那些人隻會覺得她好欺負,而且以後再有什麼事,連個能搭把手的人都沒有,所以趁此機會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回格格的話,包括竹香在内,來了三個丫鬟,竹香是貼身伺候您的,和奴才一樣都是一等丫鬟,其餘兩個是三等,平時在外面做做粗活,不會近身伺候格格的,另外蘇公公還送來了兩個粗使太監,格格要見見他們嗎?”
宋時繁聞言有些驚訝:“聽你這麼說來我院裡的人幾乎都換了一遍?”
白薇點了點頭道:“是,他們伺候格格不力,早就該換了!”
宋時繁又問:“隻換了我的院子嗎?”
“并不是,主子爺下令趁着年前将府裡人都清點一遍,有那不好好當差的全都要攆走,針線房上換了兩人,膳房換了四個,武格格處換了一個粗使丫鬟,其餘就沒聽說了,格格這裡确實變動大了些。”
“唉,這樣一來,福晉又有話說了。”宋時繁苦笑了一下,還真是生命不息,宅鬥不止啊,一點兒都不給人松懈的機會。
正想着,屋外有人來報:“禀格格,福晉身邊的吳嬷嬷來了...”
還沒等人禀報完,吳嬷嬷就已經進了屋,可謂是十分不尊敬了,不過以宋時繁現如今的身份卻沒法說她。
畢竟吳嬷嬷是福晉從家裡帶來的陪嫁嬷嬷,在府上地位很不一般,是誰都要給三分面子的,更何況面對宋時繁這樣一個病中失寵的小格格,能親自來一趟都算給宋時繁面子了,行動上自然就帶了些不恭謹。
吳嬷嬷進門後先仔細打量了宋時繁一眼,見宋時繁确實病容憔悴,不似作僞,便對着宋時繁略微福了福身,隻是還沒等宋時繁叫起,她已經自行起了身。
随後吳嬷嬷就開口了:“老奴給宋格格請安了,聽聞宋格格病了,福晉憂心得不行,這不,趕緊就讓老奴過來瞧瞧宋格格,宋格格這會感覺怎麼樣了?”
這話倒是沒得叫人笑話,若福晉是真的憂心,一早也該派人來了,更何況白薇昨晚上就去求了,福晉不可能不知道這回事,所以吳嬷嬷現在說這話也就是跟宋時繁客套一下,當然,這種情況下宋時繁也隻能客套回去。
“是我身子不争氣,叫福晉擔心了,還累得嬷嬷跑一趟,等我好了一定親自去給福晉賠罪,嬷嬷快坐!”
竹香早就搬了個繡蹲過來,吳嬷嬷倒是不推辭,當即便坐下了。
緊接着,吳嬷嬷就開口道:“唉,福晉那邊還不算什麼,隻不過宋格格這一病,倒是惹得主子爺挂心不已,昨兒一宿幾乎沒休息呢,也是主子爺疼愛宋格格的緣故。”
這話一出,宋時繁就意識到,吳嬷嬷是來找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