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繁院子裡的奴才們尤不知道自己已經大禍臨頭了,畢竟他們誰都沒想到已經在李格格院子裡歇下的四爺竟然會漏夜前來宋格格的院子。
是啊,說起來宋格格向來是不受寵的,雖說接連生了兩個女兒,可前頭那個還沒活過滿月,如今的大格格也不時就有個三病兩災的。
而且宋格格自己的身子更是眼看着就敗落了,今日還惹了主子爺的惱火,原以為主子爺都要徹底厭棄宋格格了...現下這,誰能想到呢?
其實,四爺自己都想不明白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隻是當時一聽說宋氏病了,腳下的步子便不自覺地朝着這邊來了。
說實話,在來的路上,四爺也想過宋氏會不會是借病争寵,畢竟傍晚時候才罰過她呢,若真如此,那宋氏可就是得寸進尺了,四爺當然會覺得有些失望,不過四爺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雖說宋氏一向是老實的,可最近宋氏确确實實出現在他面前的次數多了起來,也真叫他挂心了,這叫四爺怎麼能不多想呢,他從小是在宮裡長大的,皇阿瑪的女人可不少,不然能生出這麼多兄弟姐妹來嗎?
也許,宋氏是因為生了大格格,覺得有底氣了,又或者是宋氏知道自己以後可能沒機會生孩子了,不甘心就這樣沉寂下去,所以也開始耍手段了。
種種原因四爺都覺得情有可原,但在心裡對宋氏的印象肯定會大打折扣的,所以一路上四爺除了焦急,還有一絲隐秘的忐忑,因為他打從心眼裡,不希望宋時繁是這樣的人,這樣的...俗氣。
不過,四爺所有的胡思亂想在一進屋看見宋時繁的時候霎時間就煙消雲散了。
隻見宋時繁蒼白着一張臉,眉頭還緊緊鎖着,整個人小小一團全都陷進了床榻裡,四爺叫了兩聲她沒有任何反應,俨然是已經昏死過去了。
此時看見這樣的宋時繁,四爺心中不由小小松了一口氣,幸好,她是真的病了,四爺有些高興自己沒看錯人,宋氏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可随之而來的就是滔天的怒火。
“為何病成這樣了不早來報給爺知道?身邊伺候的人呢?都死了不成!”看着已經生死不知的宋時繁,四爺有些氣急敗壞地開了口。
一直跟在四爺身後的白薇聽見這句話眼淚瞬間就湧了出來。
她朝着四爺跪下磕了個頭:“回主子爺的話,格格暈倒以後,奴才想叫太監們去前院通報請大夫,可那群狼心狗肺的東西見主子爺您剛罰了格格,都不願意沾染格格的事,奴才又是個丫鬟不敢擅闖前院,走投無路之下聽說主子爺今晚上歇在後院了,這才貿然去打擾,隻要能救格格,奴才萬死也不辭的,隻求主子爺能讓奴才親眼見着格格好起來,之後任憑主子爺處置...”
白薇一句接着一句,說一句話便磕一個頭,幾乎是聲淚俱下,四爺的臉色也随着白薇脫口而出的話越來越難看。
當然四爺的怒火不是對着白薇,畢竟這丫頭倒是難得的忠心護主。
四爺氣的是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們,尤其是内務府送來的太監宮女,在宮裡頭趾高氣昂慣了,如今都來了他的皇子府上,竟然還敢把自己當盤菜,簡直是不知所謂,隻不過四爺才開府沒多久,他還沒騰出手來收拾這些人,這些人倒是先拜高踩低上了。
越想下去,四爺的臉色就越陰沉,好在這個時候,蘇培盛帶了位略顯年輕的太醫着急忙慌地回來了。
“給主子爺請安,這位是太醫院的于太醫,今日恰好于太醫不當值,便跟着奴才來了。”蘇培盛上前一步,對着四爺說明了來人的身份。
于太醫也上前一步朝四爺拱手:“微臣參見四貝勒爺。”
四爺忙擺手寒暄了一句:“于太醫不必多禮,這麼晚還叫你過府是爺思慮不周了,隻是爺府上的格格突發惡疾,瞧着實在是有些嚴重,這才不得不打擾于太醫...”
于太醫自然明白四爺的未盡之言,也知道四爺隻是跟自己客套一下,都是在宮裡當差的,這點子言語機鋒還是能明白的。
不過于太醫聽着四爺話裡的意思,應該是很看重眼前病着的這位格格,否則用不着特意跟他囑托這一句,就是不知道這是四爺府上的哪位格格了。
思及此處,于太醫也不敢再耽誤下去,對着四爺連稱了幾句不敢後,就上前開始給宋時繁診脈。
于太醫一摸上宋時繁的脈搏就在心内暗道了句不好,這位格格應該是剛生産完沒多久,元氣還沒徹底恢複過來呢,又受了大寒,眼下寒氣入體,氣血不暢,若是稍不注意人怕是都要留不住了,到時候他這個看診的也落不着什麼好。
但這病也不是不能治,隻是要下一劑猛藥,能将病人體内的寒氣逼出來才行。
可問題也就在這,眼前這位病人的體質實在太差,内裡幾乎都是虛的,若是真下了猛藥,人受不受得住是一個關鍵,更要緊的怕是于子嗣上也有妨礙。
于太醫想到眼前人的身份,心裡不免有些躊躇,一個皇子府上的格格,若是不能生了,怕是就算救回來了,以後也沒活路。
四爺看着于太醫臉上變換不定的神色,心下有些駭然,莫不是病得很嚴重?實在受不了這個煎熬的的四爺終于還是開口催促道:“于太醫有話直說便是,有什麼事不必隐瞞爺,可是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