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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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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想,他又注道:“幾日前餘史振帶着他太太來過銀号,我那時正和你吃着充作“桂花糕”的梅花糕,所以沒有見到他。”

玉生聽見他的聲顫了顫。

即便真上了藥,那片通紅也不會即刻淡去,隻會扯出折磨人的傷痛來。李文樹将外衣的袖口挽上一半,後來又小心脫下來,他說在屋裡的箱櫃中放着兩件睡袍,一件是他自己的,另一件是玉生的。

玉生道:“我還以為丢了。”

李文樹擡眼,道:“什麼丢了?”

玉生從箱櫃中取出來,回道:“這一件朱紅的,我一度以為丢了,原來你放在這裡。”

李文樹道:“新婚過後你沒有再穿,所以上回來時,我故意落下,想着我們總有再來過夜的日子,隻是沒想到這樣快。”

玉生将兩件睡袍挽在手臂上,從她雪白的臂彎中流下來,仿佛隻是兩匹紅綢。

玉生道:“如果早知你今日會落馬,我便勸着不讓你來。”

李文樹笑道:“太太,世上永沒有早知——但我今天是必然要來的,波斯的馬蹄踩到了粗桔梗,幾日下來化了膿,不是馴馬師來,我隻以為它的失聲是因受了寒,還隻會為它堆許多幹草與絨花。”

玉生道:“馴馬師叫阿貝麗。”

李文樹一怔,道:“你知道。”

玉生道:“聽芳蘿提起。”

李文樹道:“她從英國回來,在英國時,她也為波斯看過許多回病。”

玉生并沒有接着話頭,隻挽着紅綢走到廳外,小門旁的窗台,推開窗望了望。她望見波斯睡着,睡在暖和而堅固的馬廄中,它弓起的馬蹄的确纏上了白紗,它的鬃馬被風吹得柔軟順滑,又或者,那毛痕是由一隻女人的手撫平的。

李文樹喚了喚她,道:“是芳蘿帶了你來,還是成笙?”

玉生回過臉,道:“芳蘿。”

李文樹道:“成笙不是在家中吃飯嗎?”

玉生道:“他去請醫生過來。”

李文樹道:“破皮而已,何必讓人這樣晚跑一趟。”

換了睡袍,李文樹在廳面中看他的書一直看到雨停。馬場周遭總是寂靜的,仿佛再不會有人來了,他手上的鐘表落馬時摔裂了,放在一旁,轉着轉着,玉生望見已是晚間十一點鐘。

李文樹忽然閉了閉眼。

玉生道:“我打一個電話問問。”

但那電話機時好時壞,并不能立刻撥出去。

玉生放下電話重提起時,李文樹道:“不用打了。”

上海的雨似乎終于停了,玉生總覺得自己自從離開南京便常常聽到雨聲,伴着雨聲睡去,漂洋在海上的日子,細算一算,竟也已是幾十天以前的光陰。她此刻與李文樹對坐着,比結婚以來的許多天都要無言。她想着,自己與他本來就是沒有話說的。隻因她有許多問不出口的不明白,不明白為什麼上海總要下雨?但天空詭谲多變,這樣的事問出口沒有意思。不明白愛藍為什麼這樣惱她,隻是這惱意沒有由來,又要從何問起?實際最不明白,他又為什麼要匆匆和她結成婚姻呢,如果這樣問便好笑得很,她又為什麼會願意與他結婚?

腦中的思緒流水般細細流過去,最終想起一句,問他道:“朱太太是你的相識?”

隻因在蔣太太的家中,她才會見到許多人,聽見許多話,才有了話頭。

李文樹笑了笑,道:“汪芙嗎?她像是嫁給了姓朱的。”

玉生并不回話,那裡仿佛隻有“某某太太”,除去美玲,别人沒有名字。

李文樹注道:“我記得她十分高大。”

玉生道:“她是你的同學。”

李文樹細細道:“是,還有一位是蘇鴻生的妹妹蘇美玲,我們都曾在格緻念書。”

玉生低低聲道:“美玲——她竟和你同個年齡。”

李文樹仿佛聽不清。他笑着望她,問她為什麼說這樣多?又問她蔣太太的茶好喝嗎?玉生回他的話,卻說蔣太太的一切都是最上乘的,并不必說好不好。又反過來問他,婦女救助會是什麼會?說到這裡,她方可自然地說出她将他送她的珍珠墜送給那一個婦女救助會了。李文樹沒有立即回她的話,他的眼睛尋過去,隻是望一望她的雙耳,又像是早知那裡已吊上了另兩隻金玉鉗口的耳墜。

“是秦鳳自己創辦的。”

李文樹注道:“婦女救助會,嬰幼兒保護堂,都是她自己創造的名号,因為隻有她擁有最多的糧食,最好的棉花,最齊全的雜貨,隻要從大洋貿易中随手一揮,那些東西就會像海水一樣流向貧瘠之地。”

玉生道:“蔣太太是善人。”

李文樹卻轉了話頭,道:“隻是你該告訴我,公館裡有比那兩顆珍珠墜更貴重的東西。”

玉生道:“但當下隻有那珍珠墜最好。”

外頭忽地什麼響動起來,聽清了,原是波斯的聲。

李文樹道:“它在吃草。”

玉生道:“我竟忘了,你還沒有用飯。”

李文樹笑道:“但我是飲食男女,是不吃草的。”

玉生悔恨起自己的匆忙,隻是玉生本不知道,今晚是要在寶山留夜的。她想着,梅娣也許已經留好了他的餐食,在公館門前等着,時不時喚上鴛兒去熱一熱。玉生再望向那電話機,卻是想打給梅娣的,她重拿起撥了撥,卻始終撥不出去。

李文樹道:“太太,你的旗裝濕了。”

仿佛這時才望見,她的背脊是濕漉漉的。那雨又細又急,即便芳蘿伸出雙手為她做傘檐,也是避不及的。

玉生道:“仍沒有通——我去換一換。”

她揮向那燭火,燭影也揮向她,她見燭身燒盡了,便起了身,想往箱櫃中要再尋一根新燭出來點着。寶山直至後來也沒有安電燈,李文樹卻說,在寶山時反而什麼都看得清,她當時要扔掉那燃燒殆盡的燭身時,最後的燭影照見了她羞赧的神色。

隻因她半赤着身時,他并不再避過臉去。

李文樹正大膽地凝視着她的背脊,撐着那隻通紅的手臂,他為她合上了箱櫃,裡面沒有新燭了,一切的光亮都是那冰冷窗台的映射。玉生忽然想,自己不該覺得他是大膽的,任憑誰窺見她這個想法,都會覺得可笑至極。畢竟一個男人凝視自己妻子的身體,最是常态。

另兩扇窗台,玉生也拉開了風簾。

于是房中更亮了,甚至比燭火更亮。玉生閉着眼時也仿佛能望見李文樹的雙手,伸出來如連綿的山脈,掌心如滾燙的山火——忽地燒起來。融掉了她緊握的雙手,燒化了她系緊的睡袍帶子,直至燒進她的手心。她閉着眼,再不願意睜開,隻知周遭的一切都是熾熱的,天上無風無雨,便澆不滅地上兩具柔軟的身軀。

玉生昏沉沉地,隻聽李文樹喚了許多句道:“太太。”

“這是你的臉。”

“你的眼。”

“你的手臂。”

那山火慢慢地拂過去玉生的每一寸肌理,最終烙下一片溫暖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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