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接上文,辰羽敏感的懷疑二叔就是當年的後軍校尉李鼎天,細想之下,二叔名叫李銘革,‘銘’通‘名’也,‘革’即‘革新’之意也!辰羽心想:莫非二叔改了名字!
想到這裡辰羽内心無比糾結,原本回家愉悅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消極凝重起來。直至步入宴廳給二叔敬酒,甯父見到辰羽回來,不禁端杯起身而立。
就在辰羽拱手向二叔敬酒之際,目光直視二叔,這眼神帶着審視和責問,隻見二叔頓時驚慌失措,不敢直視辰羽,同時這手抖的也更厲害了,竟然不慎抖落了手中的酒杯。
辰羽知道自己相貌和父親極為相似,料想那位臨陣脫逃的人也一定能認出自己來,因此故意投放的眼神,見讓二叔這般心虛,便更加确認二叔就是那個臨陣脫逃的李鼎天!
這時的燕儀見到二叔手中酒杯掉落,連忙幫忙拾起,并給二叔重新斟酒道:“咱二叔見到大哥趕着回來,高興的激動啊!”
衆人聞言皆哈哈大笑,而此刻辰羽内心卻無比複雜,隻能舉杯仰首閉目,慢慢飲下杯中酒!
辰羽明白,自己任意一個眼神都會讓二叔難受失态,況且在這種場合,辰羽也不想壞了氣氛。
“大哥,我敬你一杯!”燕甯主動給辰羽敬酒道,對辰羽也有敬重之心。
面對燕甯的敬酒,辰羽隻能點頭應接,并深吸一口氣道:“我不能久留,稍坐片刻,随便吃口飯,便回去。”
辰羽隻顧埋頭吃飯,心中在糾結着甯父與燕甯父子二人,一個是自己發誓要殺的仇人,一個是自己最值得信賴的兄弟,這種難題鑿實令人難解!
待辰羽帶着心事拜辭後,燕芸不禁疑惑道:“大哥今天是怎麼了,待人好像不太熱情了!”
“好像有心事!”燕儀不以為然道。
見辰羽離開時,也沒看自己一眼,此時甯父内心也很沉重,目光已然失去了神色,好像心已經不在這裡,誰來敬酒便舉杯以應,隻是不那麼上心了,手卻也不抖了!
這時燕甯也發現父親多年手抖的毛病好像消失了,可燕甯又豈知其中緣故,隻知道父親平時見到伯父會顯得有點畏縮,卻不知道父親内心真正畏縮的是辰羽,那是甯父庸碌一生的心結!
辰羽回到軍中,獨自一人時,内心鬥争不斷,确定是甯父失職沒去營救父親,才導緻父親兵敗身死!可自己和李家人已然近乎是血脈相連,甯父不僅是好兄弟的父親,也同時是義父的親弟弟!
如今已然摸到了心結,可難的是如何解這心結!當天甯父回到城北農莊,直至亥時,甯父依然獨坐屋中,燈未熄,門不關!
終于等到辰羽出現,隻見辰羽緩緩走來,卻不見辰羽身上帶有一絲殺氣!甯父不禁露出一絲笑意道:“難得見你随身不帶劍的,是下不了手嗎?”
“我想聽聽你的說辭!”辰羽面無表情道。
“你十五歲那年回京,我便知道你不姓韓,那年我就看出你和你爹長的極像!”甯父長吸一口氣歎道,“是你義父顧着我的臉面和心态,才給你改的姓氏!當然也有其他原因,你能猜到。”
“我一直以為是義父為了掩人耳目,卻不曾想到義父也是為了掩你耳目!”辰羽看着甯父說道。
“你爹的死,我逃不了幹系!當年收到家書,得知燕甯出生時,我就變的愛惜性命了!因為不想燕甯一生下來就沒了父親!”甯父忏悔自責道。
“所以我就該一生下來沒有父親!”辰羽顯得有些沖動生氣道,“你怕死就不該當軍人!就不該擔那個責任!臨陣脫逃曆來都是死罪!就算陛下看在義父面子上不與追究,那也會是你一生的恥辱!”
“我苟活到現在,擡不起頭做人!怕别人認出我來,從而影響燕甯的仕途!怕别人不待見他!恥笑他!”甯父自責不已道,“早知當年就随你父親戰死沙場!還能替燕甯搏個名!可現在已經悔之晚矣!”
辰羽看着眼前這個悔悟之人,瞧他根本不像個壞人,他不過是個平庸之人而已!對于這樣的人,辰羽也根本恨不起來!
“你為父報仇,乃天經地義!不必留什麼情面!反正我已多活了這麼多年,也沒活出個人樣來,實在也活膩了!”甯父說到傷心處,不禁抹淚道,“隻求你别因此記恨燕甯,因為我的緣故,陛下是不會無故重用他的,求你給他立功表現的機會……”
甯父哭訴着同時,就要給辰羽跪下,辰羽見狀連忙托起甯父,并不卑不亢的撂話道:“今日往後,我還是李家的義子,燕甯也還是我最信得過的兄弟!今日之前的事,都不必再提!”
辰羽說罷,便轉身拂袖而去!一個烈性男兒,終究還是逃不出情、理、法,而情字卻是放在第一位的!與其說這三者框住了他,不如說他甘願被這三者框住,而這也正是韓辰羽這一生的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