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便是魚線之一,诨名孫榮。他們的漁網有多大,我并不知道。我隻知道,像他們這樣的魚線,全國各地都有,互不認識。而背後操縱他們的魚竿,身份神秘,手眼通天,本事極大。”
林清如心下震動,果然如她所料,是一張大網,隻是即使如此,她也未曾想到,竟然全國各地都有此種存在。于是問道:“這些你都是聽孫榮所說?”
劉天德點點頭,“有的是他自己說的,有的是我旁敲側擊聽來的。”
“你與他是怎麼認識的?”
“賭場。”劉天德說道:“他好賭,賭瘾極大。許多年前的事了,有一次他将身上的錢輸了個精光,我讓他拿錢,他便說要給我介紹個生意……我一聽這生意有搞頭,便物色上了王蘭珠,她那時剛好是做牙行買賣,對這行也算熟悉。”
林清如心下微微訝異,“你與她相好,難不成就是為了這個?”
劉天德不屑嗤了一聲,“那不然呢?她那副樣子,又是下九流的行當,她還真以為我看得上她呢。”
林清如心下生厭,便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前些日子,孫榮在賭場找到我,說官府驚窩,最近不可輕舉妄動。又說劉世昌也被抓了,隻怕會牽扯出王蘭珠來,暗示我對她動手。于是……”
“于是你就痛下殺手?”林清如說道。
劉天德微微點頭,“我那日前去,佯做告訴她趕緊收拾東西跑路。趁她收拾東西之時,用麻繩将她勒死。”
或許是覺得自己太過絕情,他又為自己找補道:“我也是沒辦法。若是不将她滅口,将我們牽扯出來鬧大了事情,惹得上頭的魚竿不高興,隻怕是沒得好果子吃。”
“上頭的魚竿是誰你知道嗎?”林清如問道。
劉天德像是聽了個笑話一般,不屑地歪着嘴笑,“我們這些小角色,如何得知?莫說是我,就是孫榮,估計也隻知道個大概,不過他倒是諱莫如深,隻每月按時上交了銀子去便是。”
“他每月要上交多少銀錢?”
“我從前悄悄打聽過,總不下數百兩吧。”
林清如不由得皺起眉頭,僅京城上交之數,一月便有數百兩銀子,那全國魚線無數,豈非隻用吃着這些女孩的血肉,便可坐收暴利?
若是不将其一網打盡,天下女子豈不是惴惴不安,永無安甯之日。
林清如接着問道:“你平日裡都和孫榮去哪些賭場?”
劉天德搖頭,“他幹這一行,神出鬼沒慣了。向來隻有他找我的,若是想主動找他,隻能在各個地下賭場碰運氣了。況且前些日子他還說了,最近風聲緊,大概不會出來了。”
他頓了頓,又輕蔑地譏諷道:“不過他賭瘾大得很。忍不了兩天的。而且,他還喜歡賭場裡找些漂亮姑娘……”
言下之意,林清如已然明了,于是吩咐雪茶,“你派人前來模了孫榮畫像,分發下去。派人蹲守京中各個地下賭坊,務必要将孫榮一舉擒獲!”
劉天德聽她這般吩咐,歪着嘴嘲諷一笑,“果然娘們還是娘們,即使做了官,還是什麼也不懂。”
林清如明亮的琥珀色雙眸微微眯起,“你什麼意思?”
劉天德偏着腦袋從下往上看她,眼中帶着輕蔑的笃定,“你信不信,等你們摸去了那些地下賭場,一定隻會見到唱曲喝酒吃菜的,絕不會見到賭客蹤影。”
“哦?”
“大人難道不知,為了防止官府掀了攤子,京中地下賭場都各有眼線?”
他上下打量林清如,“像你們這些官府之人,即使脫了那一身官皮,也還是一身的官味兒,老遠就聞着了!他們還能坐等着你們去抓不成?”
林清如隻是挑眉看他,“你知道的倒是多。”
劉天德反唇相譏,“是你知道的太少了,大人。”
他從鼻腔裡哼出不屑一聲,
“還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婦人罷了。”
等到将劉天德正式關押起來,雪茶感歎似的說道:“大人,說起來,就像是命運使然一般。”
林清如看着她,聽她繼續說道:“王牙婆用那麻繩捆過那麼多無辜女子,結果自己也死在這麻繩之上。她收留王元義為義子,隻為有人替自己養老送終,結果到最後連收屍的人也無。”
林清如隻抿着嘴說道:“自作孽,不可活。”
她心裡隻盤算着如何找到劉天德話中所說賭坊。賭坊警覺,尋找不易,倒是成了一樁難事,隻能暗中尋找。
林清如眉頭微皺,腦中無端浮想起那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