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落雪,滿城歡喜。
阿願走累了,顧償就将人背了起來,街道兩側盡是起哄的聲音。
“郎君真疼夫人!”
有婦人用秀帕捂嘴,盈盈笑道:“按咱崇安老話來說,喜路之上背新娘,是新郎餘生都甘願被新娘壓一頭的意思,要寵新娘一輩子。”
“聽見沒有?”阿願羞紅着臉趴在顧償背上,靠近他耳畔,小聲道:“要寵我一輩子。”
顧償本就眉眼溫潤,一旦笑開好似清風朗月拂面一般,“一輩子哪裡夠?你家夫君是個貪心的人,要寵小姑娘生生世世。”
阿願笑了,将臉深深埋進顧償的頸側,輕輕蹭了兩下,聞着這人身上的雪竹味,歡喜溢了滿心。
待走完三街六巷,接受完滿城祝賀,顧償将阿願背回了喜房,滿臉笑意的澄娘和年年早早就候在喜房裡,将三四個暖爐往阿願手裡和懷裡塞。
顧償也不計較多餘的禮節,扯過床上的喜被将小姑娘嚴絲合縫地裹起來,半蹲在喜床前,大手摸了摸她凍得微紅的臉頰,擔憂道:“冷不冷?”
被裹成蠶蛹的阿願瞧着顧償緊張的模樣,好笑道:“不冷,你身上暖和。”
顧償是當将軍的人,又正值盛年,身上火力大,小姑娘趴在他背上,就像抱了個大大的暖爐。
隻是那句“你身上暖和”說出來,不知為何一旁澄娘噗嗤一聲笑了,眼神在顧償和阿願身上來回流轉。
阿願茫然,不懂澄娘在笑什麼。
顧償瞧着小姑娘傻傻的模樣,亦是笑了,握着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珍惜萬分地揉搓着,“好,那夫人再等一會兒,夫君很快就回來幫夫人暖身子。”
阿願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臉蹭地一下就紅透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顧償專注地看着小姑娘滿臉紅霞的樣子,不住笑出了聲,然後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尖,不再逗弄人,又囑托了兩句,便出門去前院應付喜宴。
曆來喜宴之上新郎官能不能清醒地走下來,就全靠一衆兄弟們了,謝青山、上官奇侯、袁武三人往那裡一站,流水的佳釀往肚子裡灌。
參加喜宴的半數都是軍中将領,一個比一個能喝,一直到子時,上官奇侯邊打着酒嗝邊滿意看着喝倒的一大片人,又瞥了眼早已醉死過去的袁武,罵了句“沒出息”,然後自個兩眼一翻,也倒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末了,喜宴之上還清醒的就顧償和謝青山兩人,後者喝趴了最後一個給顧償敬酒的人,臉上依舊盈着公子無雙的笑,就是眸中已裝了七分醉意。
謝青山拍了拍身側顧償的肩膀,端起酒碗,真心祝福道:“恭喜啊兄弟,得償所願,相守白頭。”
顧償也端起酒碗,與之對碰,先幹為敬,笑道:“你這千杯不醉别真把一世英名丢在我這喜宴上。”
“醉一場才是難求,行了,快去喜房看看弟妹,這裡交給我了。”
謝青山擺了擺手,轟走了顧償,然後開始指揮将軍府的下人趕緊把喝醉的賓客都擡到廂房裡。
直到喜宴上已經空蕩蕩,謝青山還坐在桌案旁,拿着酒壺獨飲,看着正堂上的“囍”字,滿眼的哀戚孤寂,癡癡念了一聲:“阿離,我想你了。”
……
顧償回到喜房時,小姑娘保持着裹被子的姿勢,斜躺在床榻上睡着了,臉蛋睡得粉撲撲的,格外好看。
迷迷糊糊間,阿願感覺有人幫她脫了鞋,然後歎息了一聲,将她輕輕從床上扶了起來。
“怎麼這樣就睡了?睡着不舒服……乖,先把頭飾拆了。”
“唔……”
阿願還是沒清醒,顧償将人從被子中抱了出來,橫抱着人坐到了梳妝台前,一手扶着小姑娘的背,一手慢慢地給她拆着發飾。
銅鏡中映出一對壁人的模樣,一個眉眼溫潤,舉手投足都寫着寵溺,一個靠在郎君懷裡,模樣比窗外的霜雪還美,卻像隻撒嬌的小奶貓閉着眼不願意醒。
待滿頭簪飾摘得差不多了,阿願終于有了幾分清明,但顧償身上太暖和了,而且熟悉雪竹味讓她眷戀得不行,她雙手環上顧償的脖子,頭不安分地蹭在他脖間,喃喃叫了一聲:“顧償。”
“嗯,我在。”
顧償笑看着懷中小姑娘依戀的姿态,輕輕拍着她的背哄着,溫柔缱绻,沒有一絲不耐心。
就好像這個人一輩子所有的溫柔和愛意都用在懷中的小姑娘身上,抱着這人,如珍似寶。
咣當——
梳妝台前的窗戶被風雪吹開,寒風呼嘯而入的瞬間,顧償第一反應是用衣袖擋住朝小姑娘吹來的風雪。
寒意讓阿願徹底清醒過來,她愣了一下,擡眼看向顧償側臉,這人大概是想去關窗,但小姑娘還坐在他懷裡,所以站起身的動作一頓。
阿願低笑了一聲,擡頭吻在了顧償好看的側臉上,剛準備從這人身上下去,卻被攬住腰,一把帶回了懷中,朝後仰去,幸虧被顧償一手扶住後背。
顧償低眉笑看着她,眼中是化不開的溫柔和欲念,“吻的不對。”
“嗯?”小姑娘反應慢了一拍。
下一刹,帶着風雪味的吻落下,初時無疑是最溫柔的,帶着珍惜憐愛,随着唇齒交融,對方那股醉人的酒意漸漸也醉了阿願……
她隻覺得臉頰越來越燙,身上也越來越燙,無辜的小手不知所措地拽住了顧償的前襟,然後被顧償拉着十指相扣。